蘇迎雪的孩子剛沒幾日,蕭祈安覺得帶人來院裡賞菊不妥當,但晉王是他的長輩,他執意要看,他無法拒絕。
蘇迎雪也沒想到會撞見蕭祈安帶別人過來,她只能假裝慌張無措地抹去眼淚,隨後起身,誠惶誠恐地上前,「世子。」她看了眼旁邊的男人,面色猶豫。
蕭祈安替她介紹:「這是晉王叔父。」
蘇迎雪福身行禮,「妾身蘇迎雪,拜見晉王殿下。」
晉王只是淡淡瞥了她一眼,「無需客氣,和祈安一樣,叫我九叔父即可。」他轉向蕭祈安,「原來她便是蘇邕之女。舉止端莊,容貌秀妍,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蘇迎雪低眉順眼:「九叔父謬讚了。」
說著,她不安地抬眸看了眼蕭祈安,眉頭輕鎖,籠上一層淡愁。
蕭祈安與她相視,沉眸不語。晉王目光瞥向樹下那燒著紙錢的銅盆,又掃了眼蘇迎雪仍有淚痕的面龐,沒說什麼。
蕭祈安帶著晉王往菊圃而去,蘇迎雪目送二人離去。然而晉王剛行沒多久,忽然回眸看了她一眼,見她看著他,不覺一笑,那一笑頗有些意味深長。
蘇迎雪不由得怔了下,不明所以,連忙收回了視線。
晉王走後,蕭祈安回到了屋裡。蘇迎雪已經命人打掃好了院子,這會兒不安地坐在榻上。
「世子。」蘇迎雪好像做了錯事一般,小心翼翼地喚了他一聲。
蕭祈安頷首,隨後在她身旁坐下。
「我只是想祭奠一下我們的孩子,我沒想到九叔父會來。」說著將頭一低,淚水漣漣。
柳姨娘之死原已經讓蕭祈安對她心生愧疚,如今他們的孩子也沒了,他卻無法替她做主,這更讓他不知該如何面對她,「我沒有怪你的意思。」他沉默許久,才內疚地道:「對不起,芊月那邊……」
蘇迎雪見他面色凝重,又透著隱隱的為難,便打斷他:「我明白你的難處……」她哽咽道,「這事……就算了吧,我不追究了。」說著不由撲進蕭祈安的懷裡痛哭。
蕭祈安愣了下,伸手攬住了她的肩膀收緊,「抱歉。」也許她確實對趙芊月說了過分的話,但她如今沒了孩子,已經沒必要再去追究她有沒有說過那些話。
***
「竹君?你想什麼呢?這般魂不守舍。」
耳邊傳來宋鈺的聲音,王禪驀然回過神來,一扭頭,對上宋鈺關切的目光。
「沒什麼。」王禪微微一笑,不動聲色地端起茶飲了口,平復了下心情?外頭淡淡的陽光照進聚雲會館二樓的雅座上以及王禪的臉上,他覺得有些晃眼睛,便挪了挪身子。
「你那邊陽光刺目,你可要坐到這邊來?」宋鈺放下書,道。
「不必了,就這裡挺好。」王禪說著便低下頭繼續看書,然而不論他怎麼努力,都無法專注,腦海中一直閃過昨夜看到的那些畫面,隨後又想起來宋鈺先前與他們說的那些關於蘇清妤的事,內心紛亂如麻。
片刻之後,他終於忍不住放下了書,看向宋鈺。
宋鈺察覺他的打量,不覺抬眸,古怪地問:「竹君,你可是有什麼話想與我說?」
王禪沉了沉眸子,他一向不喜歡議論她人之事,可他一直十分欽佩傅清玄,甚至立志成為他那樣的人,所以傅清玄與他人之妻偷.情一事對他而言,無異於天塌下來一般。
「友梅,你與陸夫人是鄰居,可知曉她是怎樣一個人?」
宋鈺問言心瞬間咯噔了下,這些話不大可能從他口裡說出,難不成他……也喜歡蘇清妤?他驀然想起來,先前他和張士澤還未得知他的屋主就是蘇清妤時,張士澤說了她的不是,他立刻替她說話,還有之前他們三個人一起碰到蘇清妤,他的目光也一直盯著她看。
宋鈺心裡莫名有些不舒服,他並不希望王禪喜歡上蘇清妤。
「竹君怎麼突然問起這事來?」宋鈺不像張士澤那般直接,只是試探性地問。
王禪臉上掠過抹尷尬之色,但很快便斂去,他一本正經地道:「沒什麼,只不過她是我的屋主,平日裡免不了有些來往,便想了解一下她的性情,好省去一些不必要的摩擦。」
王禪這番話說服不了自己,也說服不了宋鈺。宋鈺本應該避嫌,不說出那件事的,可不知道出於什麼心理,他還是選擇說了。
「其實我覺得陸夫人為人有些……輕浮。」
王禪心中驚訝,卻面不改色地問:「怎說?」
「那件事我原本不想說的,畢竟這關乎女子名譽,可她是你的屋主,我實在擔心你會受到她的騷擾。」見王禪眉頭微皺了下,他沒有再賣關子,說出自己當初洗澡,蘇清妤爬牆偷看他的事。
王禪沉默不語,腦子裡回想著與蘇清妤相處時的景象,當初在院子裡她也是時不時地偷看他,還有昨夜的事再次浮現在他的腦海中,他神色禁不住變得陰沉。
傅清玄作為攝政首相,可謂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但與其同時,也有無數眼睛盯著他,等著抓住他的把柄拉他下台,他大刀闊斧地懲治貪官,糾正官邪,到頭來他自己立身不正,與下屬的妻子糾纏不清,就不怕惹得百官彈劾,威脅到他的首相之位?他莫不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