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書省政事堂歷來為宰相坐鎮之衙庭,權勢尊貴獨樹一幟,穿過翰林院是短促一迴廊,庭間樹木葳蕤,較之旁的衙門倒更像書房小院布置,氣勢稍遜,雅致不俗,此時金桂初綻,幽微香氣漫漫浸政事堂內,剛回的六人依照官職次序做定,唯獨洛王姜熙半靠著窗,信手摘下幾朵冒失探入窗欞的碎金桂屑灑入自己茶盞,悠然品茗,在幾人之中顯得最為優哉游哉。
「今日街上熱鬧,還好宮中無甚雜事,我們出來早,不然又要耽誤了點校新旨。」
曹嶷病養好後,與平常一樣來政事堂點卯,他這話雖是閒談,可卻是衝著梅硯山梅相所說,仿佛在期待什麼。
然而梅硯山只是笑得親切,並不言語。
徐照白似乎在思索什麼,只低頭盯著茶盞,許黎邕是除去洛王的五人里,唯一非先帝遺詔所點的輔政,於幾人中官職和資歷都低許多,適時搭話的本領也是最為純熟:「今日是京畿道解試放榜的日子,更漏不知幾時幾刻?午時就會有該來的消息了。」
「已經午時了。」
洛王姜熙在窗前,外面的日晷他看得一清二楚。
「咱們政事堂關心一個京畿道的小小解試又是做什麼?省試與殿試才是咱們該操心的。」梅硯山的語氣沒有半分責備之意,笑呵呵如同閒談調侃,但眼神掃過,諸人噤聲,「不日裡各道解試的結果都會報上,清輝啊,禮部這兩年連著兩次科舉辛苦了,省試幾位題官主考的名字,你同曹尚書再斟酌斟酌,待報上後咱們要秘商再定。」
「是。」
清輝是徐照白的字,曹嶷則是禮部尚書,一人輔政一人主理,二人被點到名字後皆起身領受。
「梅相大人,您這就是沒有領會曹大人和許大人的意思了。」
洛王姜熙忽然開口,他語氣里的笑意仿佛渾然天成,沒有半點做作飾偽,輕鬆愜意極了:「二位大人是想說,不知道國舅爺今年考得如何,不過嘛一會兒就有消息了,是好是壞,咱們且等等就是了。」
堂內驟然安靜,洛王姜熙仿佛已經習慣自己言辭所帶來的一貫效果,自語道:「不知道要是國舅大人有幸高中,咱們這屋還添不添得下一把椅子。」
「殿下,解試過了也不過只是一能入省試大門的資格,離魚躍龍門還早。且不言在座幾位大人有昔日的狀元和探花英傑,旁的人也沒有落下二甲之外的排次,單一個解試中第,在這間屋子裡,實在算不上什麼入流的功名。」曹嶷輕笑一聲說道,「更何況國舅爺能不能過解試這關,尚且未知。殿下這話說得太早了。」
作為屋內考試成績最為輝煌的昔日狀元郎徐照白,此刻卻並不言語,他從來話少,大家倒也習慣,然而奇怪的是,同樣是三朝元老、早年得過探花的戶部尚書當今副相王希元,卻一改平日裡的絮叨,今日也一言不發,沉沉的眼皮耷拉下來,像是睡著了,又像是在思忖什麼,聽到這裡,他才略抬了頭,笑言:
「咱們政事堂只有我一人還未睹其容,聽聞這位國舅爺讀書很是用功,一年多幾乎不怎麼出家門,有人拜見也一律閉門謝客,能靜下心來,大抵是不會差的。只是科舉不比死讀書,還要有些頭腦方可成事。」
「國舅爺學得如何,倒是不知。可他考完的樣子卻是竭盡全力,聽說還用上了千年老參滋補,想來成績也不會太差。」
許黎邕是笑著說話,可這笑里深深的揶揄意味卻不言自明。
幾個人都是跟著笑了笑,連沉默不語的徐照白也微微搖頭淺笑,洛王姜熙望著窗外,一半的表情在陽光下,晃得看不清究竟何許。
腳步聲正在此時傳來,去年科舉選入翰林院的校書郎穿過迴廊通傳至政事堂時都格外鄭重,叩門三聲,不大不小。
梅相應允,那人才恭敬入內,一一拜過諸位大人,遞上公函:「京畿道解試放榜,共有四十九人入第,這是排次與前三位次文章,昭文館來人說,已經下刻,預備刊印,待其餘各道解試成績抵達,並同結集,請徐尚書過目。」=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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