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孩子,被這一問,金成之唬的一愣一愣,半晌才忿忿搖頭:「我可沒說宗正寺插手這事兒,國舅爺別攀誣我的錯處!」
「金成之!」
這回是何仲殷真的聽不下去了。
「本監尚且稱梁大人一句少卿,你為白身,無有功名,怎可不敬稱官身而呼其旁號?國子監便是這樣教你知禮敬德的麼?」
到底還是老師吼學生有用,梁道玄眼看金成之縮了縮脖子,只敢暗瞪,再不敢言語僭越了。
「物不平則鳴。金少爺覺得宗正寺偏幫,那我也該解釋。宗正寺是受廣濟王幼弟姜玹委託,但不是破壞誰的家室,而是請宗正寺出面,秉明太后,昔徽明郡主身染重疾,請求太后恩典,派醫女前往診治。昔徽明郡主所居寺廟為女尼聚處,姜玹不便出入,為人手足者當懷愛存悌,而宗正寺也不能旁視不理,這才由我上報天聽。宮中門禁森嚴,御賜太醫醫女出外診治均要執令在錄有跡可查,我可以請北衙禁軍司出具文書,證明確實有醫女得懿旨出宮前往華蓮寺問診。至於其他,還請金少爺出具我宗正寺壞人清譽與家室和睦的佐證。」
收拾孩子,梁道玄殺雞焉用牛刀,只擺事實講道理即可。
小世子打從見面起,求的就是讓姐姐回家和治病兩件事,無有他意。回家的事廣濟王還未送來信件,不便多說,但治病卻是有據可依,絕無虛言。
被這樣證據充分的說辭堵住嘴,金成之羞憤惱怒,滿面通紅,咬著牙道:「你是太后的哥哥,是國舅爺,你想做什麼,難道不是說一聲就可以了?我哪有證據!怪不得人家說你是專門選出來和朝野作對的,就是不想……」
「金成之!」
這次暴怒的聲音不是由氣得已經快跳起來的何仲殷何大人發出。
眾人看向門口,只見凝夜紫官袍如天晚無光,一人站在當處,不是徐照白徐大人又是誰?
「姑父!」金成之到底是孩子,一見家人頓覺委屈,竟要落淚,一旁早嚇得無所言語的梅安辰也仿佛見了救星,跟著小聲叫了句「徐世伯」,而後往前挪了兩步。
「金成之,今日在座,你為白身,本官為尊上,你應稱什麼,難道不自知麼?」
到底是朝廷朱紫大員,只一句話,氣勢當門,三個孩子都楞在當場。
連何仲殷都顯得坐立不安。然而依照國子監的規矩,他是座師,外官來此,官職再大,他也不必起拜,這是尊師重道的禮節,他只能繼續如坐針氈。
梁道玄不是師範,非常自然起身拜道:「下官梁道玄,見過徐大人。」
徐照白以上接下之禮,請他起身。
果然兩邊家長來得都是最重量級的。梁道玄雖然不是小世子的血親,但因宗正寺職務在,也底氣十足。
而想來這邊兩個孩子,是靠著梅宰執和徐尚書的恩蔭入國子監就學,雖被訓斥嚇得不敢多言,可靠山到來,眉眼中到底多了幾分底氣。
「我下衙來遲,請何少監見諒。」徐照白舉手投足俱是君子風儀,面色從容不迫,仿佛不是自家孩子被找家長,「不知訓示到何處,還請何少監繼續。」
「徐大人請坐。」見過世面的何少監雖然汗沒有少冒,但公事公辦卻是老練如常,與此同時還餘光去看梁道玄的反應。
果然這位年紀輕輕的小國舅沒讓他失望。
梁道玄一點也沒因為徐照白的到場而慌亂不能自持,其從容儀態半點也不輸給這位本朝史上最年輕的顧命輔政,甚至還能友好頷首,不卑不亢。
今天這來的人,他何仲殷何德何能,是一個都惹不起啊……
天啊,當初是誰跟他說國子監是清貴閒差的?
第63章 同音共律(四)
「當下還在問話, 請大人過目前面的記錄。」何仲殷為給自己開脫得遠一點,立即命人奉上白紙黑字,話都是兩個孩子自己說的,他尚未斷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