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雲璧稍加思索,立即回答:「這是一定,但我的壞話不會讓你笑得這麼開心。」
「確實,必然是你的好話才會讓我開懷一笑。」
柯雲璧頓時面如飛霞。
來一道預備前去家宴的嫂嫂與姐姐遠遠看見小夫妻新婚情態,都是相視而笑秘而不宣。
「國舅爺在嗎!國舅爺!」
一聲驚呼,如石碎鏡泊,闖入溫馨的靜謐。
辛百吉慌慌張張,撥開柯家親眷,顧不上禮儀,衝到了梁道玄面前。
「國舅爺!不好了!出大事了!」
他臉色蒼白,梁道玄知是大事,急忙追問:「辛公公喘口氣。可是宮中有什麼事?」
辛公公跑了一路,滿頭是汗,顫聲道:「峨州一線的慈鹿江河堤決口,洪災頃野,八百里加急報到宮中,裡面不只是這個消息,還有一封地方官吏上奏的參本,說是定陽王中飽私囊貪私賑用,致使如今民不聊生。政事堂的諸位大人都已到了儀英殿,太后傳您趕快過去,此事涉及宗室,且所奏之罪前所未有之劣行,國舅爺,您得馬上去聽聽看怎麼辦才好!」
第68章 鞭長駕遠
午後雲增, 艷陽時隱時現,儀英殿氛圍凝重,龍腦香醒神怡春,最能靜心, 卻化不開正殿哀肅沉鬱。
眾人都在屏息靜聽工部尚書徐照白所述災情。
「……峨州有百姓三萬, 盡數受災, 峨州州府青宕城西北城牆遭洪峰沖毀,州內三座縣城,桑垠、西陶、上谷……無有倖免於水禍, 其餘二鎮還有高地可暫時躲避,可據西陶跑出的災民說……西陶縣已全縣淹沒……」
被傳至殿內共議的梁道玄心沉且亂,但總算哀痛之餘還有冷靜。西陶縣正是定陽王的封地。
峨州此地可以名稱斷地形。
其地位於瀚海道與河西道交界,隸屬後者。二道由鵠雁山分割界定, 山脈以西為瀚海, 以東為河西, 慈鹿江斬山而過, 正穿瀚海道的丹州與河西道的峨州,因是湍河過山,這兩州地勢也是複雜險要。
陡直山險盡處是,激流拍崖成荒灘。
故而丹州峨州人口少, 發展相對落後,尤其峨州,簡直就是在多山激流之中掏挖而出的地界,自古困窘難通。
本朝定例明典, 王封之地,不可府州。封王之土不能擇於一州府城與衙門所在地。昔年太宗寵愛幼子海陵王,欲將其封至民物康阜的魚米之鄉海西道晏州府城南華, 遭大臣直斥有違祖宗之法,太宗盛怒,執意而為,群臣跪諫於崇政殿外,三日三夜,最終太宗不得不親禮下士,收回成命。
此事足以說明,本朝對封王之管束之嚴,無出其右。
峨州這種地方,有些家資背景的官吏都瞧看不上,卻做了封地,也能佐證限王之策絕不是憑空虛言與面上文章。
「峨州府知州朱善同、通判段鄞、長史王仁寧三人,連同州府衙門大小官員共一十七人,與西陶縣知縣蔡孚一併上奏請罪,訴定陽王私挪人力與工用,致使搶固河堤延期,釀成大禍。」
徐照白說完,儀英殿內唯有沉默。
「依照祖宗之法,定陽王怎有權限擅專賑災物資與人力?」梅宰執率先開口。
出於護短,梁道玄竭力忍耐才控制住沒陰陽他兩句:作為政事堂的首輔,難道姓梅的你會不知道,是太后下旨讓定陽王協助峨州府便宜從事的麼?這話與其說裝作不知,倒像是旁敲側擊的問責。
梁道玄正要開口轉移話題,卻聽上座的太后梁珞迦道:「哀家倒是好心辦了壞事。」這聲音里滿是愧痛,梁道玄作為親哥也聽不出幾分真假。
「太后甚少置喙政務,若有遺漏,也是我等政事堂內臣輔弼不及才未能及時婉正,請太后保重鳳體。」
洛王姜熙似乎是覺得自己的身份這時候不用更待何時?立刻自請罪過,順手捎帶揶揄了梅硯山等人:這時候想起排揎太后的不是,早十幾天前不說話,是故意視國政如兒戲嗎?
果然政事堂真是熱鬧,今日頭次得見,確實大開眼界。
梁道玄覺得這雖然出氣,可眼下實在不是鬥嘴的時機,但他這時候開口,未免傷了姜熙的面子,便朝妹妹看去。
梁珞迦意會,在梅硯山等人開口前,先悽惶搖頭道:「諸位都是先帝欽命的克勤輔政之臣,指教聖上都是應當,哀家也該立雪聽是。不知出了這樣大事,該如何是好?還請諸位出策以應。」
第一件事當然是安置流民。
梁道玄心想。
「臣以為,頭要之事,必然是安置流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