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徐照白,梁道玄不免有些頭痛。
前兩天廣濟王又來了信,說是在峨州那趟差事,要不是梁少卿力挽狂瀾,怕是他也跟著折進去了,後面便是一連串謝意坦率的表達,梁道玄看得有點起雞皮疙瘩。然後又是正事,廣濟王他要成親了,對方是本地名門之女,這代男子無有爵位和官職,不過卻因是累世積善之家,英明廣遍,百姓讚頌,一應文書,都會儘快交到梁道玄桌上,請他走個過場,讓太后賜婚,然後宗正寺批准,將未來妻子加入玉牒,並賜對應身份的蓋印,這樣封王就可以成親了。
這是好事,然而廣濟王彎彎繞繞,又在最後問,想在成親之時全家團聚,不知道是否可行?
梁道玄當然希望他全家團聚,但目前能不能團聚,他實在是不敢打包票。
這兩日他預備正式到政事堂報導,瑣事一大堆,又要應酬來謝的親友,忙得不亦樂乎,今日才坐下來請到老師講講古,學學舊例,而明日,才是小姨來府上幫忙操辦祈福之事的時機。
柯雲璧對此舉有不同看法,她認為,這院子顯然風水好得很,不然她就真當寡婦了。梁道玄喜歡她的逆向思維,卻也表示自己同意小姨提議這看似不著調的辦法,一是讓長輩安心,二是有其他的緣由。
「我和小姨說了,請華蓮寺的高僧來。」
「你想見郡主?」
柯雲璧總是能很快抓住梁道玄話中的重點。
「天時地利人和,說服郡主在此一舉。」梁道玄十分自信。
「要我幫忙嗎?」
梁道玄摟過柯雲璧的肩膀,彼時月明而盈,兩人並排在水榭里的藤椅緊緊挨著,月光照得池水幽藍靜謐。
「你幫我盯梢。」梁道玄小聲道。
柯雲璧一驚:「你要打暈擄走郡主直接送走?」
梁道玄傻了,覺得老婆的思維和自己一樣,有時候十分奔逸:「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敢啊……我是想借著你向她討教佛法的名義,和她私下說幾句,這時候你要是在人前晃悠,豈不惹人生疑?」
「我覺得,郡主在佛寺里參研佛法這麼久都沒想明白,那佛法不請教也罷。」柯雲璧雖然覺得不信,但為了表示自己是積極主動配合丈夫工作的賢妻,還是點頭應允,「那你安排就是了。對了……你不怕我聽見你們的對話?」
梁道玄無奈笑道:「我又不是和人偷情怕你偷聽,你聽就聽啊!」
這話讓柯雲璧有被人信任的使命感,她當即三指朝天,盟誓道:「我發誓,明日里聽到的話,親爹親娘問都不說。」
梁道玄忍不住腦門碰在妻子的額頭前,頓時覺得天賜良緣,不過如此。
第二日,病仿佛一夜之間康復了的戴華箬早早就趕來了富安侯府。
她一進來看哪裡都不對頭,原本的公主府那邊太陰森,本來的國公府主宅又太空闊,為了她不要亂來給梁道玄添亂,梁惜月也親自趕來監督,兩人不免又有一些爭執鬥嘴,好在待華蓮寺眾位僧尼坐禪車抵達時,兩個人默契得表現出富安侯府一派祥和的景象。
其實戴華箬對請一眾女尼前來十分奇怪,帝京最不缺的就是古剎里的高僧大德,然而梁道玄卻說:「小姨你不是嫌棄公主府那邊風水不好麼?女人的事情就找女人來辦,我覺得合適。」
戴華箬是只要外甥說話便信服的人,當即應下。
一眾女尼用過主家精心預備的齋飯,各自手執念珠,繞著每個屋宇誦經祈福,莊重肅穆之氛圍也感染了兩位長輩,梁惜月和戴華箬也各自閉目,默念經文,希望真能自有靈驗。
早在方才,柯雲璧就說想請一位精通佛法的女尼為自己弘法,因早就有過溝通,徽明郡主隨柯雲璧入了內苑,於女主人宴客專用的小花廳後夾堂內就座。
「夫人是替國舅爺尋覓來,請不才講法不過是託辭,可對麼?」郡主早前是見過柯雲璧的,如今仍然一派和氣,溫潤非常,教人觀之覺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