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這段實在混亂,梁道玄追問:「夫人還記得她們爭執了什麼嗎?」
徐夫人慾哭無淚地將手往膝蓋上用力拍:「我哪裡曉得她們為什麼陳芝麻爛穀子吵架……」
「娘,她們報你名頭出去的時候,你沒說自己不認得洛王殿下的兩個親眷麼?」徐恆再冷靜,聽到這里的時候也急了,他母親完全是被無端捲入,但因為有誥命的頭銜,被人當了槍使喚,致使今日這場風波。
徐夫人拉著兒子的手嗚咽:「我讓她們別吵了的……我說了的,恆兒你要信你娘啊……」
梁道玄怕她再次驚厥過度,忙溫言寬慰道:「夫人說得我是相信的,只是如果夫人記得那些人的名字,她們能從旁佐證夫人無辜,那就最好不過了。」
徐夫人真的在努力思索,開口道:「有個張家的,有個劉家的,還有個姓盧的,還有……」
「她們家的官稱呢?」徐恆比梁道玄還急。
徐夫人張著嘴,半晌,搖頭哭泣:「她們先前一說,我耳朵一過……那些官啊爵啊的,我是記不住的,這可怎麼辦好……我不能給他爹再添亂了……我不能啊……我怎麼就非得那天去啊……」
兩名女官及時安慰起徐夫人來,而事情的大概,梁道玄心中也有了清晰的脈絡。
這是一件言語爭鬥產生的混亂,真正攻訐向琬的,不是徐夫人,那天人多口雜,多是官宦人家的內眷,想來也是知道洛王和朝臣內部尤其是梅硯山的矛盾。眾人借人多勢眾的情形,借勢而言,還有徐照白的夫人在,她們更是有恃無恐。
結果沒成想施夫人身體欠安,又有御史拿此事做起文章。
大家都不說話,自然有徐夫人在前頭扛著。
因為那天她的名號是最響的。
徐恆早已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看著深思的梁道玄,卻說不出希望他能幫忙的話。
這時,梁道玄卻走向了哭泣的徐夫人,帶著溫和的笑容開口道:「徐夫人,您說,那天戒珠院官宦家的內眷很多,是也不是?」
第95章 揚湯止沸
「……以上為臣所了解的情形。」
梁道玄的稟呈結束, 崇政殿內寂靜無聲。
姜霖畢竟是小孩子,竭力控制也很難在諸位成精般的臣僚面前掩藏好心中的不滿,略略翹唇的嘴巴和耷拉的眼角無不透露少年帝王對眾人指使自己舅舅大材小用的不快。
但他在上朝前也仔細聽了母后的教誨,於是閉口不言, 等著眾人發話。
「這樣一說, 即便查驗人證……也是沒有什麼結論。」許黎邕略有尷尬, 這確實是雞毛蒜皮的瑣事,拿不上小朝會來講,尤其是讓梁道玄言語瑣碎形容一番, 更像是家長里短柴米油鹽,旁人很難接茬評論,尤其涉及徐照白徐尚書,大家都餘光看去, 只見其恭敬頷首保持謙卑的姿態, 一動不動。
「許尚書此言差矣。」
沒想到梁道玄接了他的台階, 卻不是下, 反而又往上走了一步:「有了佐證,就能繼續往下查,還當事之人一個清白。」
梁道玄一副看熱鬧不怕事兒大的樣子,看得許黎邕就心口發悶, 他索性不再言語,等待梅相發話。
其實誰都不好多說什麼。
大家心中也有忐忑,不會那天自己老婆家人也被卷進去了吧?
畢竟按照梁道玄轉述徐夫人的話,當天戒珠院人滿為患, 官宦人家的內眷絡繹不絕,已經到了幾家擠一處禪房的情形,大家的內眷抬眉睜眼都是熟絡的, 有些還帶著姻親,里里外外總能掃到些關係,梁道玄的話不免讓在場所有人都略有些惴惴。
而且小朝會按理說是不用叫來這麼多人的,可梁道玄非說是要事商議,以皇帝的名義叫來是四五十號人,大大小小官吏擠在崇政殿,雖然不逼仄,但左右看過去,都十分緊張,心想不會是梁國舅查出這事兒和自己家有什麼關係,所以才叫來的?
在這樣的心境中,又聽梁道玄說還要查下去,眾人更加忐忑。
「事已至此,還是多多安慰洛王殿下與徐夫人,二人皆受驚不小,請陛下施恩,惠及臣眷,亦是美談。」梅硯山最終還是表態。
事情愈發朝著不可控的方向去了,他決定早點結束這本就不該出現在當下場合的爭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