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兒果然是個好孩子。」柯雲璧想想這孩子肩上的重任,不免有些惆悵,可轉過念頭,再看一臉驕傲的夫君,與可靠的小姑,她又覺得霖兒也是何其幸運。
……
中書省在行宮於東南角門外的綴文樓內辦公理事。
第二日晌午前,在此處樓內,內廷侍讀考教之事的細則基本也已落定。
「考試的事,暫且這樣定了,這幾日各家都有些亂糟糟的,待再過三日,先遞交好名牌,再一應拔擢。」
梅硯山似乎對這個方略十分滿意,畢竟,如果考教學識,那諸位臣僚家的子弟必然學有淵源,多少要好過勛貴人家的孩子,能多一些入選,總是好的。
他這層心思,洛王姜熙知曉但不曾說破,畢竟二人也有私心:要是考上的那部分多是官宦子弟,到了擇選的時候,想額外挑些品性優秀且武品可補的勛貴家好兒郎也不是難事,若這個都要占去,那能挑出來說道說道的地方豈不更多?
梁道玄自然是明白這碗水務必要在兩方間端平,不過他也有自己的打算。
「徐大人與梁國舅來做這個考官,本王也覺得是個不錯的安排。」洛王姜熙難得贊同一次梅硯山的話,二人心照不宣,該笑就笑,仿佛從不曾有何齟齬。
「這次的考官,我就不做了。」
沒等徐照白說出自謙之詞,梁道玄卻搶先一步,率先辭差。
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共兩場考試,正好二位一人一場做主,有何不可?」姜熙不明白為什麼梁道玄這個時候不願意代表勛貴宗親站出來穩住立場。
「我的那一場,讓給太后吧。」梁道玄笑道。
姜熙正想接上,可轉念一想,忽得也跟著笑了:「好!這個主意好!太后親自為陛下把關,這天底下做娘的才是最關切孩兒的,這事勞煩太后,本王覺得甚好!」
他高興的幾乎就要對梁道玄豎起大拇指了。
梅硯山倒也沒有反對,他和徐照白並未對視,但也明白梁道玄的用意:養太后之尊,亦是育皇家之威。
況且太后才學閨中便是名滿帝京,這些年垂簾聽政,不但沒有任何過失,反倒輔弼相宜,尤其是在公允之上,威望極高,如果這時候有人出言反對,是找不出任何理由拒絕的,即便以些搪塞的言語暫緩此勢,也會反噬自身,落得個不敬而蔑的惡名。
此次眼見臣官占儘先機,何必又橫生枝節?
於是二人也道有勞太后親駕思題,代陛下作言。
這世上只有藏起來的算盤,沒有打不響的算盤珠子。梁道玄深諳此理,在安排好後,入宮去見妹妹,正好妹妹今日接受一眾世家女覲見,梁道玄不宜這個時候入內殿,便只等到沈宜出來。
他將請太后命題之事,告知了沈宜,對方思忖良久,沒有先答應通傳,而是問了一句:「國舅大人,這件事,要當著屋內諸位傳達麼?」
梁道玄腦子轉得比腳踝都靈,沈宜話音剛落,他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深意。
當著這些女子的面說出來,她們自然會比誰都先知聞這個消息,近水樓台先得月的好處率先給她們了甜頭,就像一個誘餌,當這件事由她們之口先一步朝廷的告知進入她們家人的耳中,她們家人自然會意識到在太后身邊的萬分好處,食髓知味,對太后的權柄與照拂也更趨之若鶩。
「那就勞煩沈大人了。」梁道玄客客氣氣,笑得特別真摯,仿佛真的像是麻煩人出工一樣。
然而看著沈宜消失的背影,梁道玄還是在心中感慨,為什麼自己身邊,就不能有一兩個稍微笨一點的人呢?真的要各個都是聰明人來和自己周旋嗎?
這種人是隊友時,真是萬分省心勝意,那萬一要是一個拐彎奔著別的路去,之前的省心怕是都要變作頭疼了。
只能說還好目前作為外戚,自己和宦官陣營還能融洽相處,大家都是反面典型,且被壓制多年,還沒到為了分蛋糕撕破臉的時候,眼下還不至於防患於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