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長長一串名單念完,奏呈最後還表示,當然這個只是宗正寺的看法,一切都聽太後和皇帝的定奪。
然而人人都清楚,國舅的意思,就是太後和皇帝的意思,人家全家上下一條心,關起門來只論親近,怎麼還會否決呢?
緘默當中,原本要站出來說話的人也決意持中。
尤其是許多人自家女兒就在奏呈上,這樣的話,哪怕千分之一的機會入宮成為妃嬪乃至皇后,自家榮華自不必說,怎可能擁戴一封王的子嗣先做太子?指不定還有更大的可能性擺在眼前。
而梁道玄給出的解決方案,就是這個可能性。
今日很巧,洛王自己告假未至,梁道玄心想果然是要避嫌的,但這個避嫌如此巧妙,可見是早就「未卜先知」。
梅硯山這時緩緩道:「老臣不知國舅早有安排,唐突聖尊,還請賜罪。但老臣所慮,皆為社稷,國祚永繼之迫,總免使得四方覬覦而動天下根本,還望太後與陛下明察。」
以退為進的話術,梁道玄聽得刺耳,還國舅早有安排,怎麼?要不是他有這個防患於未然的後手,今日豈不被牽著鼻子走了?
「陛下,太後。」梁道玄朝前一步,稟上道:「議國本,論承嗣,皆是在國有長君,而長君無後之時。陛下大婚在即,人選已有,怎能妄議?若真議論起來,才會使得四海沸議,於陛下多有冒辭。當務之急,仍是陛下親政事體,大婚、親政、皇嗣,步待來興,自而有之,斷不能越前顧後,姑妄言之。」
梁道玄今天預備好了吵架的陣勢,不等梅硯山再開口,自行道:「梅宰執確為國體,多思多慮,然國體尚在聖天子,聖天子未臨朝主政,便代議後繼,臣聞所未聞。」
這話就說得很嚴重了。
小皇帝活蹦亂跳,剛到結婚的歲數,忽然說要為後繼考慮立嗣,這難道不是想另立門戶的暗示麼?託孤重臣,輔相之尊,這般言語實屬不敬。
今日本是一場突襲,然而卻變成了梁道玄的絕地反擊,梅硯山一時竟不能辯駁,梁珞迦心下大晴,卻裝作深思苦慮,只道:「陛下,此二位皆作忠言,陛下既然即將親政,哀家便請陛下定奪。」
小皇帝被親舅舅的話提了醒。
是啊,自己還沒成親呢!怎麼就能說無嗣旁繼,他忽然想起太宗實錄來,這還是前幾日徐師傅教授的內容,立時有了底氣,沉聲道:「承母后之意。朕尚未親政,於朝中諸事,熟稔不及眾愛卿,於國之關要,思慮不及母后,不過方才這一席話,倒讓朕想起了前幾日所讀《太宗實錄》當中的內容,朕自知德行治道不及祖宗,唯有效法,方不辜負四海江山。」
說話先立定大基調,這是舅舅教過他的話術,搬出太宗來,總不能梅硯山一會兒說出一句:我比太宗還懂治國。
「陛下聖明。」
眾臣承後,小皇帝姜霖才再慢條斯理開口:「太宗十五大婚,七年未有子嗣,後充實後宮,選秀掖庭,又三年,宮中才有皇嗣降世,於此多年,子嗣盈朝,繁茂如巍巍蒼樹,福祚綿長,百世不息。為何《實錄》所記載,太宗當年婚後無嗣,卻未有人議旁支入嗣於帝?難不成……是太祖皇帝留給太宗皇帝的輔政大臣不夠盡心竭力,不能為國早憂?」
他說完,一雙明亮的目光就落在了梅硯山身上。
梅硯山登時感覺汗流浹背,跪地道:「是臣唐突,死罪死罪……」
「朕也是求教諸位愛卿,梅宰執大可不必如此,請起吧。」這陰陽怪氣的本領,小皇帝姜霖也是得自梁道玄真傳,明明很是刻薄的話,卻說得極為老實憨厚,還能笑出來,「這事兒,朕有點想不明白,今日朝會先散了,諸位愛卿同朕一道想想,到底為何?」
說完,他不再看任何人,示意沈宜,沈宜站出一步,揚聲:「朝畢,叩首。」
「萬歲萬歲萬萬歲。」
……
梁道玄散朝後心情好得很,一是為這防守反擊的效率實在是高,二是為了小外甥的本事見長,語言藝術已進入到可以獨自與朝臣對話而不受挾制的階段。
真好。
當然,得意不能忘形,這只是個開始。
梁道玄自行宮出來,沒立即回宗正寺衙門,反而是繞了個路,去到蘭台,廣濟王的弟弟,原來的小世子姜玹,正在這裡領著一份歷練的閒差。=quothrgt
哦豁,小夥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yanqing/16_b/bjZ08.html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 (gt.)
span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