碗口粗的柳樹他拔起來都不費勁兒,挑兩桶水再抱個娃子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
這人一旦有了偏見,便看人哪兒都不順眼,一個來踩,個個兒踩,越踩越上癮,越踩顯得自個兒越優越。周大郎以前越是找不到媳婦兒,村里人越是盯著他的短處瞧,後來他突然放話不找媳婦了,村里許多人這心裡突然空落落的。
以前吧,這閨女條件再差,都覺得大不了還可以有周大郎這個啞巴兜底兒,男人不管自己是個什麼貨色,總覺得自己比個啞巴強點兒。
周大郎突然放話他不找媳婦兒了,讓周家莊一眾困難戶突然就茫然失措,想明白自己是誰了。
周家現如今可是好起來了,二郎可以在府城免費念書,不花家裡錢了,不但不花錢了,家裡的地還可以免賦稅,又能每個月領廩米;還有他們家養了那麼多隻雞,竟然沒有一個鬧病的,估摸著光靠賣雞蛋就沒少賺銀子。
如今再看刮掉鬍鬚改頭換面的大郎,竟越看越耐看起來,堅毅的眼神,稜角分明的下巴,咋看也想不明白以前咋會覺得人家醜。
不少人過來和大郎打招呼,大郎點個頭,算是回應了,周錦鈺身體養好,愈發可愛漂亮,尤其是兩邊腮幫子有了肉以後,小嘴巴天然地微嘟著,唇角兒微翹,可愛的唇珠帶著一點兒像是奶娃子不小心流出的口水的光澤,幼崽的可愛在他身上發揮到了極致。
小娃娃穿得也稀罕人,周二郎除了原則性問題對兒子嚴厲,其實十分嬌養,在自己能辦到的範圍,什麼都給娃最好的。
所以,周錦鈺身上大到衣裳,小到一雙雲襪,都是周二郎從南州府帶回來的料子,有些是布頭兒,有些是因為有瑕疵打折賤賣的料子,朱氏手巧,給繡上花紋以後,外人一點兒看不出來。
小娃娃乖巧漂亮又如此乾淨整潔,讓人稀罕,有些人伸手就要過來抱,周大郎看到對方指甲里蓄著的一層黑泥,閃開了。
周錦鈺一隻手摟住周大郎的脖頸,小身子使勁兒往家的方向掙,「大伯,鈺哥兒渴了,要回家。」
周大郎朝人點點頭,大步抱著娃兒離開。
家裡菜園子裡,周鳳英和老爺子都在,無知者無畏,以前不知道這辣椒值錢時,那就是一個野生野養野蠻生長,不小心踩死一顆都不帶低頭兒看一眼的。
現在知道這寶貝東西一顆苗苗上就掛著十幾兩白花花的銀子,老頭兒恨不得都當祖宗供著,就差一天三柱香了。
雖說沒有三柱香,卻是燒了三柱香把家裡供著的土地爺爺給單獨請到菜園子裡來了,這次沒有用買一送一的劣質香糊弄土地爺,地地道道的上等好香,供品也是豪氣,燒雞和點心葷素搭配。
按照規矩來說,這越是高等級的神仙,越是吃素食,給供葷腥那是不敬,不過老頭兒覺得純屬閒扯淡,這神仙以前還不都是人,是人那有不吃腥的?
土地爺他老人家在這個位置上,有些話不好意思說,那咱不得理解他老人家的苦衷,把事兒給辦到位,辦妥帖了?
周錦鈺看見爺爺在那兒磕頭,捂著嘴兒樂,若有必要,周錦鈺懷疑老頭兒能給造出個辣椒神來。
老頭兒聽見小孫子在背後咯咯笑,回頭兒瞪了小孫子一眼,招呼小孫子過來給土地爺爺磕個頭,小孫子不是凡人,磕個頭比他糟老頭子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