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錦鈺看到先生強忍悲傷的樣子,忍不住對「親爹端王」的霸道作風更加反感,先生整整養了自己七年,你說不讓他認就不讓認。
可怕的是自己還偏偏失憶了,倘若自己真的想不起一點兒以前的事,不知道先生就是自己的養父,先生該有多可憐,多傷心。
明明兒子就站在他眼前,他卻只能控制壓抑著自己的感情默默守護,守著先生的本分,只能當兒子一輩子的先生。
這對先生是何等的殘忍。
一時間周錦鈺都有點兒恨自己為什麼不是周二郎親生的,卻偏偏是端王親生的。
只念頭剛起,他又忍不住有些羞愧,這樣嫌棄親爹好像有點兒過分了。
看到孩子臉上的表情變化,周二郎斂下眉眼。
他絕對不會允許大哥說的那種情況發生,什麼鈺哥兒站在他和端王中間為難,他壓根兒就不會讓兒子對端王有任何好感。
他也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離開身邊太久,跟著端王學蠢了怎麼辦?學壞了怎麼辦?孩子和自己不親了怎麼辦?
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該輪到他給端王送驚喜了。
不知道為什麼,不自覺喊出了那聲「爹」以後,周錦鈺感覺眼前的養父更加親切了,拽著周二郎一會兒爹,一會兒先生的叫個沒完,搞得周二郎講不下去課。
周錦鈺雙手捧著小下巴,歪著腦袋沖周二郎道,「大伯,娘親還有爺爺奶奶大姑他們都還好嗎?」
周二郎猛地怔住,好半晌才發出自己的聲音,道:「鈺哥兒想起他們來了?」
周錦鈺撓了撓頭,「鈺哥兒腦子裡有很多畫面,可是只有他們的模糊不清的樣子和隻言片語,再具體一些就想不起來了。」
「鈺哥兒記得大伯力氣很大,砍了好多好多的柴火堆在院子裡,咱家的院子裡應該有個葡萄架,爹摘了葡萄給鈺哥兒吃。」
「哦,對了,咱們家還應該有很多雞,娘和大姑在餵雞,好像,好像還有一頭灰色的小毛驢,鈺哥兒坐在上面,牽著驢的應該是我爺爺……」
周錦鈺越說越順,繼續道:「我們家門前應該有一條小河,河水很清,裡面好像有鴨子在游,河邊有大柳樹,河上還有座小石橋,鈺哥兒和娘就站在橋頭上,然後,然後……?」
「然後爹就回來了!」
周錦鈺目光灼灼,繼續道,「爹抱起鈺哥兒,說,說……」
周錦鈺不由伸手去抓自己的頭髮,他想不起來了,想不起爹對他說什麼了。
周二郎見狀忙抓住兒子的手,含淚道:「爹說我們鈺哥兒長高了,也長胖了,一天比一天好了。」
周錦鈺眼圈兒一紅,依偎進周二郎懷裡,輕聲道:「爹,鈺哥兒不想離開您,鈺哥兒想回我們以前的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