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摸著他頭安慰:「好了,是爹的不對,讓我兒受委屈了,所以爹允許你哭一會兒——不過我們鈺哥兒是大周的太子,不能任性,只准你哭一小會兒,能做到嗎?」
周錦鈺哽咽著,在周二郎懷裡輕輕點頭,周二郎輕拍了他的背安撫。
片刻後,周錦鈺鬆開父親,眼睛紅紅的,有些不好意思,周二郎遞給他一方絲帕,「自己把眼淚擦擦。」
周錦鈺卻沒接,一把拽過周二郎的胳膊,就著龍袍袖子,胡亂在臉上一抹,道:「我難受了半年,爹輕飄飄道個謙就算完事了嗎。」
二郎:……
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袖口,故意皺眉道:「鈺哥兒沒把鼻涕口水也抹到爹身上吧?」
周錦鈺秀挺的小眉毛一揚,「怎麼,你自己兒子的鼻涕口水你還嫌棄?」
二郎輕笑,「那敢,太子的口水應該叫什麼來著,龍涎?那爹這身衣裳可捨不得洗了。」
周錦鈺忍不住破涕為笑,二郎卻正色道:「好了,鈺哥兒哭完了,委屈也發泄了,那咱們繼續剛才的話。」
周錦鈺心情好了,單手托著下巴,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把身子坐正。」周二郎糾正他。
周錦鈺把腰挺直,就聽二郎道:「鈺哥兒看到了,這半年以來爹對你嚴加管教的結果就是:爹的話你基本都能執行。」
語氣一轉,「可爹剛才稍微對你放縱,鈺哥兒就開始以下犯上,鈺哥兒如此,朝臣如此,天下人亦是,人性如此。」
「所以,做為一個合格的帝王,即要讓天下人的愛戴,亦要天下人敬畏,倘若二者發生了衝突,鈺哥兒當選後者。」
「爹讓鈺哥兒選後者的依據是什麼?」周錦鈺目露不贊同。
周二郎想了想,對兒子道:「治國如治家,治家亦如治國,鈺哥兒想想,你姐姐與賀嶺過得和睦,是愛起的作用多,還是懼起的作用多?」
周錦鈺相信愛情,但是並不覺得愛情單純,一輩子那麼長,誰敢保證自己的愛情不枯萎,但有些東西卻是穩固,且雙方誰也離不開的,那就是經濟基礎。
姐姐的經濟基礎就是公主的身份,賀嶺的愛太主觀,今日喜歡姐姐這樣的,明日或許又會有了別的喜歡,但姐姐有了公主的身份,他就不敢胡來,因為這公主的身份亦關係到他自己的榮華富貴。
見兒子若有所思,二郎又道,「就比如爹如今推行地丁合一,那些被損害到利益的豪強起來鬧事,鈺哥兒覺得在這樣的利益衝突下,若採用懷柔的手段行得通嗎?」
周錦鈺輕輕搖頭。
二郎道:「所以,對君王來講,考慮的永遠是大局,只要有利於大局,有利於天下長治久安,有利於萬民蒼生,你就可以不擇手段,某些不該有的仁慈才是對天下人的不負責。」
「爹說的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