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什麼?」她笑問,眼眸明澈,好像有星星在閃爍。
周圻垂眼看他,惱笑著掐了下她的臉:「抓什麼?把你抓走,抓回家。」
「噢,」許念粥臉上的表情像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她順著他的話,「你養我啊。」
到了指定位置,周圻搭著她的肩膀把她轉過了身,反問:「怕我養不起嗎?」
許念粥點頭如搗,嚴肅得很:「怕鼠了。」
怕,當然怕。
她怕夢醒,她怕有人突然離開,她怕所有沒發生過的一切,所以她還是有些不敢去相信太好的結局。但有時她又沒有怕,比如在最喪的時候,她並不恐懼死亡。
下一秒,她的後腰就被一撓。許念粥被點了笑穴,忸怩著躲開,不過這個笑卻多了些複雜的意味。
他們一連串的對話和動作,都被身後的陳笙給拍了進去,隨性但卻無比自然。
兩人站在那兒正兒八經拍著合照,周圻伸出兩隻手在許念粥的頭頂比了兩個耶,被發現後,許念粥回頭踮腳揪起了他的兩隻耳朵。
照片前前後後拍了足足近五十來張,滿滿當當。背景里,湖面潺湲,水波光熠,許念粥也沒去刪減挑選,蹭著網一股腦的全部發給了周圻,都是這個當下的定格記錄。
老同學間又咬了會兒耳朵。
謝過之後,他們兩人繼續往內走。多數是需要爬坡的路,許念粥喜歡邁大步,誇張地擺手臂來獲得向上走的力,周圻在斜後方看著她,鮮活生動。
拍立得的第二張照片成像很成功,帶有獨特濾鏡的相紙被他再一次收好。
走了幾步路後,許念粥實在是怕手上的拍立得被她甩出去,想放回包里,一轉頭,看到了同一時刻恰好也將目光望來的周圻,他身後的樹木蔥蔚洇潤,石階路上光影斑駁。
兩人之間拉了些距離,想到了什麼,許念粥『噔噔噔』的小跑回他身邊,下坡路,險些沒剎住車。她把拍立得塞給他,讓他拍點想拍的。
於是,就有了一張她在前面奔跑逐貓的相片,還厲害的被拍出了殘影。
像是一個巨大的森林迷宮,本來就沒有方向感的許念粥,又犟著不看地圖,淨領著周圻往一些小路上走,鐘樓,圖書館,小禮堂以及遇上有對外開放的樓棟,他們就進去逛一逛,走累了,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步行時,兩人就像約定好似的,交談的話不多,更多是用眼睛去感受、交流。坐下了,看著眼前一整排一整片的墨綠色香樟樹,許念粥忽地蹬了蹬腿,垮下了肩。
「有時候真想把所有時間都浪費在這些好風景的地方,」她吐出一口氣,捉過周圻的左手,摸了摸他手背上的痣,「以後我死了一定要埋在樹多的山上,不能是光禿禿的。」
周圻伸出另只手輕打了下她的手背,聽她說這話有些說不上來的滋味:「別說這些,才多大。」
「多大也都過了三分一的人生了,」許念粥笑了,倒沒覺得什麼,「和你說,我到現在了還會去想一些小孩子會去想的問題,什麼人死後到底會去哪裡呀?是不是真的能去另一個世界?」
奇思妙想,天真幼稚,但又不得不去對抗這破碎的現實。會去想生活的意義,但最後拼拼湊湊,還不是一個死。並沒有太大意義的,但又不得不去過好每一天,打怪升級一樣,做著規劃好的事情:讀書,工作,結婚,……這就是一生。
她不踢石子了,揚起頭,看到一隻松鼠從粗壯的樹幹上繞著爬過。
「還有我這些天老是會想,如果一開始我沒有遇到你,現在會是怎樣?哪天睡一覺,一睜眼,時間回到了去靈隱寺的那天,而且如果那時還帶著現在的記憶,那我肯定——」
話是被周圻敲斷的,對,是敲,她的腦殼上挨了一記。許念粥癟了下嘴,聽他語氣里生出笑意,也可能是氣笑:「想好了再說。」
許念粥故意不說話了,轉頭看周圻一眼,眨眨眼,反問他:「你難道不好奇要是那天沒有遇到我,然後在酒吧也沒遇到我的生活嗎?」
「好奇個大頭鬼。」周圻加重尾音,擰開手裡的汽水的蓋子,遞了過去。
——『刺啦』
許念粥的笑聲隱藏在了冒出的氣泡聲中。
接過汽水,她還是翹著嘴角,第一次聽周圻說這個詞欸,而且怎麼從他嘴裡說出來這麼好玩。她纏著他再說一遍,再說一遍剛才的那句話嘛~
「哪句?」他問。
「就上句。」她喝了口汽水。
周圻想了想:「哪句?」
許念粥愣了一下:「就上句啊。」
「哪句?」
等等,好像陷入循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