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凌虛輕輕伸出兩根手指,像是捏著什麼髒東西一樣,捏著那人的手腕從自己肩膀上提起來。伴著清脆的骨頭斷裂和慘叫聲,那群陷入瘋狂的人也終於清醒了一點。
「我覺得沒有這個必要,」鍾凌虛微笑著說,「反正死的人只有你一個而已。」
話音剛落,一個黑白棋盤從他腳下猛然升起,男人優雅地一個錯步,黑白格子顏色轉換,剎那把剛抽到了大吉簽的那個男人切成了兩半。
他身上沒有沾染一滴血,站在一瞬間變得血肉橫飛的茶餐廳里,冷聲道:「抽籤決定不了你們的未來,我才是能決定的那個。」
剛才還放浪形骸發瘋的人頓時噤若寒蟬,無論有沒有人憑藉這個詭核認出了他的身份,這一刻他好像就是茶餐廳里唯一的主角。
只是鍾凌虛殺人的目的卻並不僅僅是立威,沒人注意到,鍾凌虛一直在用餘光偷偷看那個叫史青的少年。他小心調整著自己的動作和站位,確保對方有什麼反應的時候,自己能第一時間做出應對。
他在試探史青在這艘船上的定位。
如果船長是一位帝王,那麼他不會允許任何人侵犯他的權威,自己的行為必然會引起他的不悅。也許自己會受到一定懲罰,但以後的行動就能有一條標準線了。
按照他的經驗,只有剛進入詭境的人可能有這麼一次試探的機會,只要懲罰不致命,這就很值得一試。
然而在鍾凌虛大開殺戒的時候,少年卻始終靜靜地在一旁冷眼旁觀。甚至在他大放厥詞說自己是唯一能決定生死的存在時,他的表情也沒有任何波動。
一直到其他人都對鍾凌虛俯首稱臣了,他的臉上才露出一絲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毫不猶豫轉身離去,環佩叮噹聲逐漸遠離了茶餐廳。
沒有感覺被冒犯,也沒有感覺他狂妄殘忍。似乎這些人類之間的爭鬥對他來說就像瓷盆里的蟲子角斗,他並不在乎最後有誰活著,哪怕他們死光了,對他來說也不過是重新抓一些蟲子再開一局罷了。
這種無視,甚至比想像中最嚴重的懲罰還讓鍾凌虛難受。
看著史青的背影消失,鍾凌虛的臉色也徹底冷下來。他輕蔑地看了眼瑟縮的眾人,傲慢開口:「好了,現在告訴我你們在這裡呆了多久,都發生了什麼吧。」
轉過好幾個,確定自己不會被任何人看到聽到之後,尤淼才放飛自我,快速奔跑起來。
一直跑到了船長室,她才放鬆地坐到了寬大的椅子上,然後輕輕點了下右眼前水晶單片眼鏡。
只有她自己能看到的視角下,眼鏡突然變暗,然後剛才史青進入茶餐廳的那一幕像是錄像一樣在她眼前重播。
只是和當時現場不同的是,這裡的每一個人身上都被染上了深深淺淺的紅色。淺一點的勉強能看到五官,深色的那些幾乎把五官都遮得看不清楚了。
而深紅到發黑的,正是剛剛進入茶餐廳的鐘凌虛。
尤淼把胸前的鐵皮圓筒舉起,轉動一端的機關,拉出一截泛黃的羊皮紙,盯著看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