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東西太過微小,只有在這麼近的距離,有特別明亮光照背景的情況下才能看到。就像是鉛筆素描的時候迸濺出來的碳粉,它們以同樣不可察覺的方式超一個方向飄動,緩慢凝固成了一個淺淡的黑色人形。
就像是炭筆在白紙上輕輕那麼一抹留下的痕跡,很簡陋,但也很清晰。
人形緩慢移動起來。它好像是在適應自己剛剛長出的四肢一樣,蹣跚地走到一棟居民樓旁邊。它伸出了自己像是火柴棍一樣的胳膊,輕輕觸碰了一下旁邊的牆壁。
唰。
戚雲危幾乎以為是監控攝像頭出了問題,因為那棟三十多米高的樓,在下一秒就徹底消失在了原地。沒有爆炸,沒有廢墟,甚至連裡面的家具和遺留物都不見了。就好像是地面上從來沒有存在過這麼一棟建築一樣。
一大捧各種顏色的碳粉一股腦湧進淺淡人形的軀體範圍內,飛快填充了五官和身體的細節。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出現在時間靜止的區域內。他的五官分開來看都非常精緻,不過也確實只能分開來看——這東西的五官就像是被人在碎紙上畫出來之後隨便往臉上撒了一把一樣,沒有一個在應該存在的位置。他伸手往臉上摸了摸,用手指拖動著五官試圖移動,但他好像不知道正常人類的臉應該長成什麼樣子,一頓操作之後反而把很多部件移出了臉的範圍。
幾分鐘後,他好像終於意識到自己的努力是徒勞的。於是他很快放棄,轉而把目標放在了其他他感興趣的東西上。除了他之外,周圍的時間都是凝固的,路燈投射的光都好像被壓縮成了薄薄的一片,當他走過的時候,黃色的薄片也輕易把他的身體切割開來。
切開的傷口沒有流血,截面也看不到肌肉骨骼。而且在男人用手攏了一下之後也很快又彌合在了一起。只是他看起來好像對這個意外很不高興,於是他抬起右手,在虛空敲打了幾下,說道:「這裡應該有人。」
話音剛落,十幾個人就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周圍。這些人也不知道是從哪裡來的,臉上都帶著驚訝和沒搞清楚狀況的迷茫。只是在看清那個五官一片亂糟糟的男人時才發出驚天的尖叫。他們甚至生不出反抗之心,一個個像是雞群一樣四散奔逃,他們不知道燈光的怪異,一直到一個人跑過去的時候被切成整齊的兩片之後才意識到這裡危機四伏。戰戰兢兢停下了亂跑的動作。
這次被燈光切開的人當然沒有自我復原的能力。看著地上散落的屍體,男人好像非常高興。他那已經掉落到了脖子上的嘴一張一合,又在虛空敲了一陣,指著人群說道:「你們很餓了,而且你們只能吃人。」
那些人的眼神突然就變了。從驚恐茫然變得無畏而混亂,他們看向周圍同伴的目光突然變得充滿了渴望。好像已經忘了自己之前的人生中的一切常識一樣。
「好餓啊,我先開動了!」
話音未落,他已經往身邊的人身上猛撲過去,森白的牙齒在脖子上扯掉一塊肉,血液噴濺了好幾米遠,也像是打開了互相吞噬的開關一樣,霎時引發了更多的互相殺戮。所有人都是清醒的,他們做出這種行動只是因為剛才那一瞬自己的認知被修改了,吃人從那一刻開始,變成了人類自古以來的習慣。
這是言靈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