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隨時通知我。」
「你怎麼還不睡?」
「你怎麼也不睡?」
「我在給你打電話啊。」
「哦,我也在給你打電話啊……」
你說:「好想去北京啊。」
「我也是。」
「但是相比人文歷史景觀,我還是更愛自然景觀,山山水水什麼的。」
「那沒關係。大學時間很多的,我們可以去騎行,去找找原始森林。也可以坐火車去黑龍江,看雪,看邊境線。」
「嗯……」
掛了電話後,你沿著漆黑的走廊慢慢走著,你沒有回宿舍,而是去到了走廊盡頭的陽台。
你趴在欄杆上,望著月色下的南山,一動不動。
你知道,從這一天開始,你將終其一生,尋找那個能與你一同瘋、一同鬧、一同做夢的同夥。
同夥這個詞不太美妙,甚至帶有貶義的意味。可你覺得它無比適合。
他包容你天馬行空的幼稚,參與你突發奇想的衝動,贈你一方遠離塵世的江湖。
同夥。
慢慢地月亮升高了,你伸出手,任月光落在掌心。
你握到了一掌南山的月,像握到了海水的潮氣。
第022章 第 22 章
人類對痛苦的記憶總是趨向於忘記,你今後每每回憶起那段時間,只剩塗滿馬賽克的光斑。
只記得你的期末成績是年級第一。在逆流中奮力長大的孩子,沉寂與難過更容易造就你的成功。
然後是你最厭倦的春節。
你們一家人照例去鄉下外婆家過春節,大巴上你父母再次因為你永遠搞不懂的理由而爭吵,彼此冷著臉不說話。而下車後面對一大堆姨姑舅婆時,他們堆迭在臉上的假笑像小丑忘記摘下的面具,更像十萬里皴皺的乾枯貧瘠土地,掛滿了腐朽與滑稽。
你坐在昏暗的堂屋裡,百無聊賴地數著手指上的骨節,佩服起你父母旺盛的精力來。老舊鄉下房子的每一寸土地,都被他們變成臨時的戰場,精準地抓住每一秒無人關注時的空蕩,表達著恨意。偏偏還能不被喜氣洋洋的親戚們發現,十足高明。
對於那個春節,你只記得連綿不絕的冬雨,褲腳被濺起的泥滴,大巴客車烏隆隆的尾氣。
再開學,已是花開鶯啼的早春,你在奼紫嫣紅的春光里重獲了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