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我這裡擦一下。」鄧離喚她。
「這裡嗎?」
「嗯。」
他藥塗到太外面,藥水沿著手指快滴出來,林書玥抽了桌上紙巾,認認真真吸乾多餘藥水。
弄完才想起這點小事,他一個人完全能勝任,林書玥放下紙巾,叫他接下來自己弄。
「本來都是我自己包的。」鄧離不咸不淡應了聲。
獨自消毒上藥,再到單手包紮,林書玥蠻意外的,他竟然這麼在行,看他有條不紊將手掌纏繞整齊,她信了,不需要外人。
最後封口打結,鄧離沒抬頭問她,「真不幫我繫緊一點」
林書玥身子微微偏來,打好一個蝴蝶結,帶著鄧離身上淡淡香味趕緊挪回去。
很奇怪,他身上沒噴香水,毛衣領口散發的清淡松木香異常好聞,她有一刻想問問用的什麼洗衣液,轉念一想,算了。
林書玥吸了吸鼻尖的細微動作,恰好被鄧離捕捉。
靜謐的房間,只屬於他倆的清涼空氣暗流涌動,右邊窗漏出一條細縫,夜風一送,外面草地獨特的春季芳香飄進屋內,安慰一顆燥熱的心。
鄧離當然能聞到來著自己身上的味道,她說過,喜歡這個牌子的洗衣液味道,他今天回來,故意穿到她面前。
「冷嗎」他注意林書玥扣上一直敞開的風衣外套。
「不冷。」林書玥注視著他說。
鄧離搭在沙發上的手臂悄悄靠近她,「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問」
「你當年,為什麼要不辭而別給我個理由吧,至少我應該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
其實,重逢那天,他們還在醫院樓梯間,他就想問。
到底為什麼突然消失不見。
為什麼一走就是六年,他是哪裡做錯了嗎。
如果林書玥告訴他哪裡不喜歡,他都可以為她改……
林書玥害怕對視上他濕漉的目光,默默移開注視,指甲緊張抓起沙發邊緣。
皮質沙發,表面光滑,她什麼抓不著。
該來的,躲不掉,林書玥知道會有這一天,也沒想瞞著他。
「當年……你應該也聽說過一些,我家破產了。」她頓了下,聲音漸輕,「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約定過,畢業後一起去歐洲留學,可我沒錢了,家裡一分錢不剩,甚至我都怕萬一,我爸媽把家裡房子都賣了的話,我沒地方住,睡大馬路上。」
林書玥有些說不下去,擰開礦泉水潤了小口,繼續苦笑道,「鄧離,當年是我不對,我那個時候太小了,真的很怕,在國內一無所有的人,你也知道的,我們專業要是沒錢,本來就難找工作,我也不想做不喜歡的工作。正好我外婆的姐姐在英國,我當時想都沒想,就飛過去了……是我不好,沒跟你找招呼,也沒跟你提破產的事,我知道恩菲扔給你讓你為難了,可我實在帶不走她……」
「林書玥,」鄧離打斷她,「你是說,如果經濟允許,你要連恩菲一起帶走是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書玥刷的一下從沙發上直起身。
鄧
離勾住的她溫度低的手,使勁拉了一把,她再次跌回沙發上。
這次,他動作不知克制,掐著她的胳膊,將她又朝面前拉近。
「你外婆哪來的兄弟姐妹」鄧離眼底蒙上一層見不到底的深邃,帶著審視,他想看看林書玥還能編出什麼花樣。
林書玥不滿鄧離背後調查她家,可眼下本就不占理,再多怨言也只能咬碎了往肚子裡吞。
鄧離說得沒錯,她母親祖上三代都是獨女,不存在親戚。但她在英國的生活,確實靠著那人一點微薄的救助金,才能勉強度日。
當初林母騙她說國外有認識的人,她匆忙趕到當地,才發現那男人,竟然是她母親的初戀。有家室有孩子,她不可能厚著臉皮住別人家,本來高昂學費已經把她壓得夠嗆,往後還得拼命打工補貼房租,她國內帶的那些錢面臨倫敦物價,壓根撐不住。
最終,她還是伸手向那男人要了些錢,什麼顏面,自尊,在生存前,全然不值得一提。還是後來,靠跟著導師參加翻譯項目存了些款,還錢時,那男人不要,但她堅持給人打回卡里。
都過去了。
她難道必須告訴鄧離,是,她外婆沒有姐姐,她靠的是她媽的初戀,一個有家室的陌生男主給她定期打錢,她才苟延殘喘存下來的嗎
她死也說不出口。
鄧離受不住她總是沉默以對,她不想說,快被逼瘋的那人是他。
其實,林書玥想不想帶走恩菲,家裡破產還是被查,他都不在意,他只想聽她說點心裡話。
「林書玥,我們誠實一點。」鄧離無力支起手臂,托著下巴,他耐心快頂到極點。
「六年前你消失的那幾個月,到底去了哪裡,為什麼所有人都聯繫不上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