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的話,我就不需要為了四千的工資,一早站在這裡吹風。」
顧展沒好氣地回答,從口袋摸出紙巾,搽鼻水。
「生病還上班?輔警一個月才四千?你那晚給了我兩個月工資?」
顧展在工頭後知後覺的驚訝中沉默著。
「工資都給我,你吃什麼?你爸媽沒給你留錢嗎?」
「你家不是還有個妹妹?」
「四千塊錢夠嗎?」
「你過得跟我差不多嘛,顧董,我可真開心。」
「哈哈哈。」
真他媽煩。
樂園那晚船長一番開導後,顧展見著工頭不再犯怵,再加上今天又是一身黑皮,再吵,統統抓起來。
「少廢話,別跟著我,該幹嘛幹嘛去。」
「我也是來上班的。」工頭晃晃手中的東西,是卷白布條。
顧展睇了工頭一眼。
「你不是在開網約車嗎?」
「今天不開,臨時有點外快,可比網約車好賺。顧董,我和你說,我現在住樂園山下的城中村,裡面的村民都是地主土豪,時不時都能在村子裡找到點臨時外快。要不要我也給你介紹點?」
顧展聽得直翻白眼,被嘲諷也罷,偏偏工頭還是個話癆,殺傷力翻倍,嗡嗡嗡,嗡。
「走開。」
quot哎喲喂,顧董,你人窮就別想有志氣。我一早只干半小時,就頂你一個月工資,你眼紅不?」
「滾。」
「顧輔警,怎麼還罵人呀?」
很明顯,顧展臉越臭,工頭越開心,諷刺的話匣子開了就關不上,得了吧拉,炫耀起自己的外快收入。
他說,城中村有家人兒子房租收得手軟,玩得不知天高地厚,去了個高端夜場,把人真公子哥惹了,被一頓群毆後,住進ICU,住著住著人就沒了。
現在家屬天天鬧著要補償,無底洞開個沒完,他今天就是來助威造勢的。
顧展當了兩年輔警,耳聞目染,就算頭暈著,聽見工頭說鬧事,馬上警覺起來。
他今天臨時加班,就是因為有人要一大早在CBD區聚集申冤。
工頭嘴裡的真公子哥八成就是今天被鬧事的主角,但四千的人頭費高得不正常。
「奶茶店開業排一早才40,你這四百最多,趕緊滾,別在這吹牛。」顧展假裝不耐煩趕人,繞著彎試探。
「我吹什麼牛?我租的就他們家房子,不過就是房東突然不見人影,說發財移民去了,兒子的墓都不管。」
果然,工頭立馬就掉坑了。
「沒人管還鬧什麼?」
「不知道,遠程遙控唄,反正房東免了我半年房租。」
「所以你一早四百都沒有?」
「免房租半年,就是四千。」
工頭強調了下。
顧展這時才緩緩轉身,面向工頭:「你是不是應該把多餘的房租退給我,四千。」
「窮瘋了吧,姓顧的,哈哈哈,」工頭大笑起來,把手頭的白布往腦袋門繫緊:「你求求我,下次有這等好事,我再帶你發財。」
不等顧展回答,工頭披麻戴孝打扮到位,一溜煙往闕氏總部方向跑去。
八點剛過,闕氏總部的附近的所有路口,全堵上了。
事的程度比顧展想像的更加聲勢浩大。
隔著兩個路口,遠遠便能看到托們在十字路口中央,迅速豎起巨大的黑框人像,一人多高,扎著白色輓聯,百來名穿著孝服的人,哭喊著往空中撒著紙錢。
交通頓時癱瘓,汽車焦慮的鳴笛此起彼伏,大場面。
瘋了啊,怪不得工頭說下次要帶自己要發財,背後的組織者水平不錯,不知道還以為在拍古裝大電影。
當顧展還伸著脖子看熱鬧時,一股沖天的火光,瞬間人像點燃,黑菸捲著火光點燃揚在空中的紙錢,帶著火星與紙灰往四下散去。
肩上的對講機里,調度的命令迅速響起,要求周邊路口所有警力,立刻趕往闕氏集團路口支援。
顧展嘆口氣,調緊警帽,小跑著往闕氏總部方向衝去。
腿很沉,視線兩側的綠化樹退得很快,顧展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跑,還是在走。
闕氏又是闕氏。
闕氏能讓自己發燒加班,闕氏還能讓自己收錦旗,上熱搜得表揚。
今天是船長貨輪進港的好日子,下午四點,真船長就要帶著蓋紅章的表揚信進港。
昨天晚喝湯時顧展問船長,能不能讓真船長下午靠岸後,就帶著錦旗表揚信直奔警局。
船長說,沒人下午送錦旗,得早上送,當著大領導的面送,也給媒體宣傳留夠發酵時間。
「早上送錦旗,中午發稿,下午傳播,晚上熱搜發酵。」船長道。
顧展聽完,心裡暗暗鼓掌,船長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還懂傳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