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律是她的直屬上司,小徐是組裡新招的實習生,教育背景算是很不錯了,目前拿著微薄的薪水搬著最重的磚,正在度過最艱難的實習時期——相比較而言韓律還算很不錯的帶教律師,最起碼,自己會買咖啡。
但孟雲舒一看到她就想起當年專職端茶倒水列印文件等等各種dirty work的自己,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
「沒有,怎麼會,又不是第一次出差,能有什麼困難,」她呵呵賠笑,「這種小活,還用您親自去吶?」
「重要客戶,需要維繫。」呂文進笑眯眯地拍了拍孟雲舒的肩膀,「我已經跟其他人說過了,今天咱們組得加加班,咱們一起努力,啊。」
孟雲舒不動聲色地往旁邊躲了躲,但他拍的地方正好昨天撞出一塊淤青,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這樣,她拎著一杯半冷的咖啡,揣著拔涼的心回了工位——路上還不小心吵醒了一個因為通宵還在補覺的同事。
當年她步入神聖的法律殿堂時,滿懷著成為國家建設棟樑之才的熱情,結果現在做的全是勞動密集型工作,同期進律所的實習生做的是訴訟,因為有穩定案源,已經獨當一面。她看著人家的收費,差點羨慕哭了。
入錯行了啊,但這麼多年的沉沒成本,還能怎麼辦,湊合活唄,說不定哪天就熬成合伙人了。
這話可不敢說出口,她只能在心裡默默吐槽,然後先把文件交了,再熟練地打開辦公軟體對著新文件改規則——帳戶餘額擺在面前,起碼先算算這個月怎麼活。
同組的梁怡見她經過時臉色不太好,探頭說了一句:「雲舒姐,吃早飯了沒?帶了泡芙放冰箱了,要吃自己拿啊。」
「謝謝。」孟雲舒瞥了眼她的電腦屏幕,「這規則不是昨天剛寫完的嗎。」
「證監會出了新文件,還得再改改。呂文進還讓附上法條依據,你說說誰有空幹這種無用功?」輕飄飄一句話背後是巨大的工作量,梁怡看起來氣得不輕,年假時剛燙的大波浪卷沒空打理炸成了獅子毛,「累活我們干,功勞都是他的,要是老娘有人脈有案源,用得著受這種氣。」
「起碼錢到手是自己的嘛,咱們律師這種『丁方』,客戶要求多也沒辦法——水還是茶?」
「水。雲舒姐,你脾氣也太好了。」梁怡扒在椅背上看著她倒水,「我剛來那會,以為你很高冷呢。」
孟雲舒苦笑:「是嗎。」
的確一直有人這麼說。孟雲舒轉正進了這組以後,前後幾個實習生對她的態度叫一個畢恭畢敬,小徐同學來這裡幹了一個多月,現在找她問個問題還是唯唯諾諾的。
起初孟雲舒想破腦袋也想不明白原因,現在也逐漸釋然了,長得凶一點,拒絕莫名其妙的騷擾,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如果她真長得凶,怎麼就不能把遲雨也擋在千里之外呢?她又百思不得其解。
「真不知道我能幹到什麼時候,早晚有天辭職回去收租。」梁怡嘆道。
孟雲舒把水杯放在她面前:「這就是你們本地人的好處了,起碼有房子住,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