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說這段時間確實留在別墅里不怎麼外出,也確實是為了冷芳攜,但不是為了監視他,一名雙腿有瑕只能依靠外力的殘疾人,哪怕是真的跑出了別墅,也跑不出別墅群。
他只是因為冷芳攜的身份,想要觀察他,越看越發現冷芳攜和鄭白鏡日記上的描述一點都對不上號。
那些東西完全就是鄭白鏡的臆想。
真可憐。
鄭說下樓喝水,看見冷芳攜窩在客廳沙發上,雙手握著一塊外接屏幕。
因為低頭認真的姿態,長發滑落,垂至大腿,形成一道黑色的簾幕,只在若隱若現間,透露出青年雪白的側頰。
鄭說走過去,看見屏幕上一串又一串代碼閃過:「聖地巡禮?」
被譽為「聖地巡禮」的駭客活動,發源於對黑帽子首領的崇敬和懷念,活動持續期間,駭客們會不斷衝擊各大集團公司的系統,也會彼此攻擊。
這是目前為止罕見地被認定為合法的襲擊活動,大部分集團公司甚至會特意開闢出環境安全的戰場,以供年輕氣盛的駭客們一決勝負。
這其中,當然不乏渾水摸魚真正企圖竊取公司機密的人,也有一些在活動中嶄露頭角又涉世未深的青年,一結束就被大集團招安。
冷芳攜剛解決完一位行事風格偏激的駭客,又被人黏糊糊地纏上。他的露面不到半小時,就已經成為整場活動的焦點。
一位手段老練、不失沉穩的參與者,聽起來很像那些鄙夷他們躁動丟臉的守舊派,然而手段頗為天馬行空,靈氣十足,讓多次參加、早已對彼此熟悉到近乎膩味的駭客們一頭霧水。
不管怎樣,罕見的新入局者值得他們「好好招呼」。然而這些刀光劍影、驚心動魄的攻擊,在冷芳攜這裡實在不夠看,很多手段他十五六歲時就玩透了。這會兒他不覺得膩煩,饒有興致地逗弄血氣方剛的對手。
對方被他彎彎繞繞,一環套一環的還擊手段折磨得痛苦不堪,結束後發來一連串感嘆號。
【是男人就來正面對決!!】
於是鄭說就看到冷芳攜彎起雙眼,清冽眼底飛出一抹淡淡的笑意,平直的唇角也翹起來,瞧著像只表面上矜持端莊、清冷高傲,背地裡卻為惡作劇得逞而偷笑的名貴品種貓。
「怎麼樣,如今的後輩成色如何,還能入眼?」鄭說看出他在耍弄對手,漫不經心挑起眉梢,試圖獲取青年內心的真實想法。
冷芳攜瞥他一眼,下巴微抬,眼睫微垂,毫不客氣地下評判:「都很稚嫩。」
鄭說嗤笑了聲:「因為這些人本來就是刻意培養出來的無害小狗,咬人沒力道,那些真正在網絡上翻雲覆雨的人,要麼高高掛在通緝榜上,一露蹤跡就引來狂風暴雨的追捕;要麼早早被招安,成為集團的家犬。」
話里的意思實在不好聽。不過,也確實如他所說。
冷芳攜關掉屏幕,意有所指地說道:「鄭先生也是家犬中的一位?」
鄭說喉結緊了緊。
冷芳攜的稱呼看似禮貌,實則略帶譏諷之意,鄭說卻沒感到半分冒犯,反而神經顫動,火燎燎地燒到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