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蛇的體溫太低,裴琮順勢往外,肩膀離他遠了半寸。
只一瞬,西澤爾的呼吸就變了。
他下意識伸出手,按住對方的腰,絲毫不願意讓人遠離他一點。
萊爾說:「當然,無論他是誰。」
西澤爾覺得荒謬。
怎麼會「無論是誰」都一樣呢?
裴琮不是影蝠。
西澤爾始終區分得很清楚,他想要的只有裴琮,無論他披著誰的皮囊。
*
根據消息,溫斯很快就會前往主城區參加聚會從南區出發,一路經過西側巡防線。
廢星荒原遼闊無垠,地表早已看不出原始生態的痕跡,只剩碎裂的岩層和風沙剝蝕過的金屬殘骸。偶爾幾株突變苔蘚貼在石縫裡,顏色詭異得像腐爛的血肉。
他們跟了溫斯的隊伍兩天。
白日灼熱,夜晚寒冷,狂風裹著乾粉塵暴吹過來,天空擰緊了風箱,準備將這片土地碾碎。
直到第三日清晨,天色終於變了。
烏雲從天邊壓下來,傾覆在天幕之上,遮得整個荒原都黯了三分。地平線隱沒在霧與灰之間,風卻停了。
「要下雨了。」裴琮低聲說。
西澤爾站在他身邊,目光從來落不到溫斯的車隊上,只盯著裴琮看了很久。
雨還沒下,但空氣已經濕透了。
「就在這兒動手。」裴琮收回視線,嗓音低啞,雨前潮濕讓蝙蝠感到不適。
溫斯家族的車隊停在荒原西段,一這地方曾是外派科研點,後來被污染風暴撕裂成斷層,一整片地殼向下沉了五十米,形成了一座天然的「死地盆地」。
溫斯選了這兒當臨時駐點,三台自動護盾塔部署在車隊周圍,
裴琮埋伏在遠處的碎岩後,風把他的外套吹得獵獵作響。
西澤爾利用熱感畫面觀察情況。
他先掃過外圍警戒區域,護衛、哨崗、生物感應獸的位置一一確認,極快地做著簡略標記。
他很冷靜,像台機器。
直到他的視線,落在車隊中央那輛核心車廂上。
熱感圖像劇烈閃動了一瞬。
——有人在裡面。
不止一個。
輪廓重疊,動作急促,熱源分布扭曲得像是一場畸形的搏鬥。
那個高溫區的人影正壓在另一道瘦弱的輪廓上,節奏毫無規律,唇齒相接,水聲嘖嘖。
溫斯嘴裡嘀咕著某個隱晦的詞語,時不時舌頭舔過奴隸的耳尖。
另一人被摁得死死的,四肢張開,幾乎快被扯斷了——脖子那一圈熱度劇烈變形,說明那人的喉嚨正被掐住。
呼吸、掙扎、甚至嗚咽的頻率,都隨著溫斯動作的起伏變成節奏。車窗已經結了層霧氣,卻擋不住那副污穢的畫面出現在西澤爾腦子裡。
西澤爾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
第一次聽見那樣的喘息和掙扎。
第一次,心跳會因為那一手「掐脖」的動作而慢了半拍。
不是因為溫斯。
是因為——他忽然想像了一下,如果那節脖頸的主人是裴琮。
不是被侮辱的,不是被摁住不動的,而是——是在他掌控里的、貼著他身體、因他而顫抖的。
念頭只是閃了一下,他便驟然收回視線,像被自己的思緒噁心到了。
可那種渴望卻像一條毒蛇,慢慢纏上了他的脊椎。
「五個護衛,兩人配有能量盾;兩台自動機槍炮位,一個哨崗隱蔽在東南角的坍塌口。」西澤爾利用熱感傳回的信息,提醒裴琮小心行事,「溫斯本人在核心車廂,配有脈衝武器。」
裴琮低頭檢查自己的槍,輕輕點頭。
裴琮最近時刻關注西澤爾的狀態,對他突然穩定的基因還是心存疑慮。
「待在這,我不會讓你受傷。」
他話音剛落,遠處一道悶雷轟然炸開。
烏雲如垂落的幕布壓下,風變了,世界靜了下來。
裴琮站起身,埋在東側塌陷坡底下的微型炸點轟然引爆,掀起一片塵幕。
與此同時,溫斯的車隊通訊瞬間被切斷,自動塔防系統錯亂,開始自我循環校準。
整個車隊,被切成數段孤島。
爆炸聲轟鳴而起的那一刻,裴琮已經脫離了遮蔽。
他的身影從煙塵中掠出,身形修長,動作乾淨到近乎優雅。
他沒有穿重裝防護,也沒有攜帶大型武器,只有一柄粒子刀,從腰側滑出時幾乎沒帶起任何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