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琮沒有回答,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亞瑟的臉。
回溯者。
若亞瑟是回溯者,甚至能一眼識破頂著「卡洛斯」身份的他——
那麼這就代表,他們來自同一條時間線。
那條裴琮尚未回溯的時間線。
亞瑟的真實身份到底是誰,他和自己究竟是什麼關係,又有什麼目的?
如果他是自己的死敵,會不會將惡意發泄到西澤爾身上?
裴琮腦子裡思考了很多,想聽聽維蘭德——這個兩輩子都和他成為密切盟友的意見。
「如果回溯者改變了過去,未來會發生怎麼樣的變化?」
維蘭德操作著儀器,並不介意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他:
「裴琮,時間不是單線性的。」
「過去和未來並不是絕對的。你回溯之後,你曾經的一切就已經成為了另一個人的過去。而你站在現在——這個現在,就是一個全新的未來。」
裴琮看著維蘭德,若有所思。
維蘭德繼續說:
「回溯時間節點不是倒帶,而是分支。」
「你每一次回溯,本質上不是回去修補,而是從那一刻起開啟了一條新的世界線。」
「根據那些回溯者的經驗,回溯不是改變了過去,所以未來也會被改寫。」
「回溯就代表,你已經拋棄了原來的世界,你根本不在那條時間線上了。」
維蘭德眯了眯眼,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慢悠悠地補了一句:
「當然......如果同時存在多個回溯者,那就複雜得多了。每個回溯者都有想改變的東西,矛盾必然也隨之產生。」
裴琮的神情沉了幾分。
在離開前,維蘭德目光意味深長,還是提醒裴琮:
「裴琮,下場考核最好小心點。」
夜色寂靜。
因為今天的事,西澤爾動作格外溫柔,折騰了裴琮幾次才停下。
兩人並肩躺在床上,潮氣尚未散盡,濕熱與餘韻還粘附在彼此的皮膚之間。
裴琮身上痕跡斑斑,剛側過身,就被從背後攬住了腰。
「你什麼時候準備的蠑螈基因?」
西澤爾聲音低啞,幾不可聞。
裴琮深知應該怎麼用模稜兩可的話安撫西澤爾,偏過頭,望著那雙熟悉執拗的眼睛:
「我答應過你,會和你在一起。」
「既然答應了,就一定會提前做好準備。」
就算不能,也會為西澤爾鋪好路,讓他儘可能少受到痛苦。
西澤爾貼得很近,呼吸擦著裴琮頸側。
裴琮看著他,恍然看到西澤爾少年時,也是這麼帶著一點點粗糙的笨拙,把臉埋在他懷裡,緊緊抓住他,像怕一鬆手他就會不見。
他們是同一個靈魂。
從未被好好愛過的靈魂,從泥潭裡爬出來,只抓住了他一根救命稻草,就再也不肯放手。
他是西澤爾的救命稻草。
西澤爾同樣也是他的希望。
西澤爾深深地看著裴琮,將自己淹沒在對方的眼睛裡,緩緩伸手抱住了他,動作充滿依戀。
他不想去深究,裴琮為什麼會為「卡洛斯」準備蠑螈基因。
正如他一直在努力忽略,裴琮上輩子是以怎樣的身份接受了卡洛斯的基因,又是因為什麼情感,回溯到了卡洛斯身上。
他對裴琮的曾經一無所知。
關於裴琮的過去,關於卡洛斯,他什麼都不知道。
但這都不是重點。
卡洛斯已經死了。
西澤爾願意說服自己,只要現在的裴琮是他的就夠了。
在現在時間線上,沒有人認識上輩子的裴琮,沒人比他了解裴琮更多。
他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手裡這個人抓緊,不讓他再離開。
——不要拋棄我。
——不要欺騙我。
——不要以為我會放手。
西澤爾在心裡說。
*
最後的考核由議會全權安排。
最高統帥是聯邦軍力的核心,最重要的就是必須對聯邦心存忠誠,絕無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