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都是因為天子無德,然後宦官之徒橫徵暴斂嗎?
為什麼荀諶會問他這句話?
但徐庶也知道荀諶問的是對的,於是他下意識的回了另一個答案。
「天子失德,宦官之輩肆虐四方,為官一任,橫徵暴斂,致使百姓流離,小民生計維艱。
更兼天災頻繁,無常侵擾,是以天下蒼生皆掙扎於生死邊緣,口腹之慾,飽飯之求,竟成奢望。」
雖然沒想過要造反,也沒覺得太平道有這個實力改變天下。
但徐庶其實也覺得天下的小民活得太艱辛了,就算選擇跟黃巾軍造反,那也只是被逼得無可奈何。
從十五歲開始,徐庶仗劍遊俠天下,而今已過三年了。
這些年,徐庶去過很多地方。
他見到了很多生活艱難的生民,見到了那些被拋棄在溝壑旁邊的嬰兒,也見到了那些餓得瘦骨嶙峋連啃樹皮都啃不到的百姓。
他雖然不能感同身受,但也知道這底層的庶民百姓過得有多辛苦。
所以他覺得是這個朝堂有問題,是天子有問題,是官員有問題。
但在他那備受禁錮的思想之中,他還是覺得只要換個賢明的天子,任用賢明的官員,這天下就能恢復好了。
此時的他還停留在這種思想境界,因為他受到的教化就是這樣的。
畢竟他只是當了遊俠,而沒有當具體的官吏。
但凡他能夠在官場之中當半年的官吏,他就能知道具體的問題出在哪裡。
於是荀諶笑著說了這樣一件事情。
「誠然,這天下官員之中,或有縣令、太守之流,實為宦官羽翼。
然若細數大漢朝的官吏,宦官之徒所占之比,絕不過半,實則遠少於此數。
「再者,各地太守、縣令徵辟官吏時,多傾向於當地豪強士族子弟。
是以,天下芸芸眾生,實則皆受當地士族豪強之輩管理,賦稅徵收之權,亦多操於彼輩之手。
「元直兄,田租之制,按理應為三十稅一,近年來雖變成十稅一,但你可知,在實際徵收過程中,許多地方的田租,實則已高達十稅五的程度?」
此話一問出來,徐庶的臉色終於變了,他並不是不知道這件事情,徐家也是有些薄田的。
只是有些時候,人好像會下意識的忽略這種生活當中的細節,反而跟隨大流的聽從周圍人說的道理。
當天下人都說是宦官當道,天子昏暗之後,他就不會意識到,其實給自己徵收稅賦的人跟跟天子沒關係、跟宦官更沒關係。
而這個時候,徐庶自然想到了那些苛捐雜稅。
在他仗劍遊歷世道的過程之中,其實他也明白,那些苛捐雜稅其實並沒有到天子的手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