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算去學。」
「嗯?」王念轉頭看向施向明,又問:「你打算考駕駛證?」
「不僅我,你也一起學吧。」施向明笑:「我們單位組織報名學習,家屬也可以一起學。」
「咱家真要買車?」
眼下學車程序相當複雜,要是真能跟著單位一起學當然能省去很多麻煩,不過按照施向明的性格,既然下定決心要學車,肯定已經打算好了要買車。
「買。」施向明說,就一個字。
「單位離咱們家這麼近,沒必要開車啊。」
上班的單位近,孩子們上學的學校近,就連王念買生活必須品的市場也能十五分內走到,完全沒必要買車。
「你開,以後去寶山大橋買海鮮就開車去。」施向明眼眸一彎,頓生萬千溫柔:「孩子的媽會開車就夠了。」
司機收回視線,心裡默念著別羨慕別羨慕,遠遠地看見海莊廠的招牌,立即大聲打斷了夫妻倆含情脈脈的對視。
「海莊到了。」
海莊食品廠,曾經安懷最大的食品供應廠,一萬多職工兩萬多家屬,是足足有三萬多人工作生活的大廠。
廠生活區占地一萬多畝,員工住房連成片,從大門走到底得走上十來分鐘。
隨著改革開放的推進,私人經營蓬勃發展,供銷社被逐步取消,廠子裡的效益大不如前,如今已經賣了小半的公房出去。
廠區門口曾經用紅色油漆刷寫的廠名也隨著廠子蕭條變得斑駁不已。
施向明讀大學時,出國深造時來父母家拿過兩次戶口本,最後一次來就是接兩個孩子。
記憶太過模糊,以至於站門口半天都沒想起該往哪走。
「等二姐他們來了咱們一起進去。」王念說。
很快,又一輛計程車停到面前,施桂枝迫不及待地打開車門跑下車,蹲在牆角邊不停乾嘔。
周山秀忙追上去幫著施桂枝拍背。
對於暈車的人來說,坐小車就是酷刑。
好在施桂枝沒有真吐出來,緩了會兒,朝路口右邊一指:「往這邊走。」
「一會兒不管我媽說什麼,你都別放心裡去,她那人就是心眼小。」
一路上,施桂枝還提前給王念打預防針。
交代完這邊又趕忙轉頭去交代周山秀:「千萬別跟奶奶說你離過婚的事,她是老封建。」
「我媽和我爸都重兒輕女,別讓他們欺負施宛就行。」施向明特意提到了施宛。
王念立即心照不宣地點頭。
「書文,還記得爺爺奶奶家住哪嗎?」何劍本是無心地隨便問問,沒想到施書文的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他們罰我去水井邊給軍哥洗衣服,我都記得。」
看到路口大家公用的水井,小時候那些模糊記t憶立即變得清晰起來。
吃不飽飯,睡不好覺,冬天洗衣服洗得雙手都是凍瘡,一樁樁一件件都已經在心底留下了疤痕。
手上凍瘡王念尚且用了幾年才養好,痛苦的回憶哪那麼容易說消就消。
何劍立刻沉下了臉,有些後悔自己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說著話,幾人要到的地方就已經走到。
院門開著,能聽到院子裡正在吵架,和著咿咿呀呀的唱戲聲,相當詭異。
施向明和王念對視一眼,率先抬腿跨了進去。
院裡確實有人在吵架,而且吵架雙方都來自施家人,院裡其他鄰居反而是看熱鬧的角色。
施母羅雲香明顯處於下風,胡秀梅的口水噴了不少到臉上,只能邊罵著「你不要臉」邊用袖子擦口水。
「我怎麼不要臉,我家小軍可是你施家的長孫,花你們點錢怎麼了!」
「你那是叫花嗎?那是偷!他偷錢,」羅香雲叫。
「誰說偷了,不是你和爸給的嗎!」胡秀梅面不改色。
「我呸!」羅香雲有口難辨,只能狠狠地啐了口:「還好我家老三的兩個娃養得好,要是全像施軍那才是真完了。」
「還惦記老三呢!」胡秀梅抱臂冷笑:「人家調回安懷可都沒跟你們說,早就不認這麼個偏心眼的爹娘了吧。」
「……」
猛然,兩人同時王門口看來,畢竟七八個人烏泱泱地走進來,想不發現也難。
「媽。」施向明聲音冷冷淡淡的,施桂枝和何劍也趕緊跟著出聲叫人。
施宛撲到王念懷裡,將頭緊緊埋起來。
王念輕拍施宛後背安撫,叫聲「媽」之後就站在那,並沒有要求孩子們也要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