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它了,我帶你去吃別的。」沈青想到那兩人的對話,對仵雨溪遞過來的雲吞糕下意識生起了厭惡之情,一把拍開了他的手。
雪白的糕點落在地上,立馬被泥沙給滲入,染上了些污漬,變得不能吃了。
仵雨溪被拍懵了,滿眼心疼地望著地上的雲吞糕,小聲說道:「這還是沈大哥昨天給我帶的,可惜了。」
他倒沒有責怪沈青的意思,小夥伴一年未見脾氣見長些也是應該的,尋常那些嬤嬤太監對他也不是很好,他沒什麼好生氣的。
被保護的六皇子心腸就像雲吞糕一樣軟乎乎的。
「是我大哥帶給你的?」沈青聽了仵雨溪的話又問了一遍。
「是呀,你教我的,別人給的東西不要隨便吃,但哥哥不是別人。」仵雨溪乖巧地點了點頭,「我有好好注意。」
沈青的心口開始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好像被針扎了一下,比之初見小溪時的感覺更要強烈而痛徹,幾乎逼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手有些顫抖,泄憤似的在地上的雲吞糕上踩了好幾腳,直至雲吞糕碎成了粉末,和地上的泥土混成了一團黑,才顫抖地說:「以後……以後你再也不要吃雲吞糕了。」
「哦,行叭。那我們現在出去吃東西嗎?」仵雨溪不明所以,但還是應了下來,又笑著說:「今天是我生辰,我想吃叫花雞。」
「好,帶你去吃叫花雞。」沈青摸了摸仵雨溪的腦袋。
「那我先去換套新衣服。」仵雨溪看了下自己身上穿了許久的舊衣服,有些嫌棄。
聽到仵雨溪的聲音有些雀躍,沈青仿佛也受到了感染,收住了那些極端的情感。
今天是小溪的生辰,沒什麼比他的快樂更重要。
他淡淡笑了一下,回道:「好,你去換吧,我在外屋等你。」
沈青轉身到了屏風外,找來簸箕和掃把,正準備把地面他踩碎的雲吞糕給掃乾淨,忽然聽到內屋傳來一聲悶響,伴隨著玉器墜地的清脆聲音。
沈青的心裡一沉,放下手中的活就立馬躥入了內室,只見仵雨溪倒在了地上,整個人面色蒼白,眼睛緊閉著,脖頸上的暖玉摔了出來,一半飛濺到了屏風旁,另一半還纏在紅線上。
他的平安喜樂,碎了。
這是沈青第二次來找陳泉。
第一次是仵雨溪三歲的時候,第二次便是現在。
杏林高手大隱隱於市,陳泉年紀大了不願意動彈,就算是幾年前忽然被個小孩抓到皇宮看病,他如今也不想離開繁華的京城。
鳳翎國是大國,天子腳下往往意味著更多藥材的引進,陳泉沒有師傅那樣遊歷全國五湖四海的想法,只想安安穩穩過日子。
所以在看到那個眉目張開了些的少年準確無誤地找到他,再次請求他救人的時候,心裡微微一軟,嘆道:「他是六皇子對吧。」
陳泉不是當年的傻子,被綁來救助一個孩子,回去後啥也不打聽,再加上近些日子皇子們爭皇位足夠激烈,那股緊張刺激的風似乎瀰漫在整個京城,老百姓都有一種惴惴不安的感覺,更何況他。
「你給我治!別嘰嘰歪歪!」少年眉宇間皆是戾氣,沾過血腥的手擰成拳,在他的桌上重重地落下。
陳泉:「……」
陳泉被嚇得打了個哆嗦,飛速背好自己的小藥箱,回道:「您帶路。」
皇子所並不是所有人都能進的,但住在這裡的皇子也就剩下了仵雨溪一個,先前所有人都被仵雨溪給屏退了,沈青輕鬆拽著陳泉的衣領翻過牆,把他帶進了仵雨溪的房間。
下巴尖尖的小皇子闔眼躺在床上,四肢涼的出奇,唇色是一片寡白,安安靜靜地就像一尊瓷娃娃。
仵雨溪緊抿著唇,目光不敢離開仵雨溪片刻,手緊緊握住他冰涼的手,試圖給他帶來些溫暖。
「他中了一種慢性毒藥,您能看出來是什麼嗎?」沈青問道。
陳泉抬了抬仵雨溪的眼皮,仔細觀察他的面孔,又細細把了脈,在沈青期許的眼神下,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竟看不出來嗎?」沈青喃喃道,握住仵雨溪的手緊了緊,又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快速說道:「我如果能把這種毒藥粉末給你,你判斷出來這是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