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這兩人決裂,那他們該如何自處?
一時間眾臣臉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惆悵神色,卻有幾人暗自竊喜,從人群中出來匆匆走了。
「跟上他們。」扮成侍衛的沈青環顧全局,指了指那幾位,低聲吩咐周圍的幾人道,自己也偷偷摸摸地鑽進了仵雨溪的營帳了。
沈青進了營帳也沒讓在桌案上看話本子的仵雨溪抬眼,慢悠悠地又翻過一頁畫著狀元郎拒絕姑娘的插畫。
沈青嘆了一口氣,走了過去,拉起仵雨溪的手一翻,果然如他所想那般,小皇帝白皙嬌嫩的手指被擦出幾道紅痕,勾過弓弦的指腹還有些紅腫。
從隨身攜帶著的袖口取出一瓶淡綠的藥膏,沈青細細地塗著。
「做戲而已,只消讓他們知道你與我不和,又何必親自動手?」沈青埋頭苦幹,又示意仵雨溪把另一隻爪伸出來。
「做戲做全套才足以讓他相信。仵御鳴吃過狂妄自大的虧,不讓他真實相信你我決裂,他怎麼會放鬆警惕親自下手?」仵雨溪聳了聳肩道。
「沈涼當初和我說仵御鳴並未完全相信他,他只能確定仵御鳴確實混入了這次秋狩,但我仍有一事不明。」仵雨溪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道。
「嗯?」沈青給他抹好冰涼涼的消腫藥膏,微微捏了捏仵雨溪圓潤可愛的小肉臉。
「他明知道沈涼是你的哥哥,為什麼會還找上沈涼,認為他會幫他?」
仵雨溪把手指從沈青的手中抽了出來,兩手把話本子一合,抬眼等著沈青的回答。
「除非他有沈涼把柄在手上,但應該並不是完全致命的,不然沈涼也不會和我說,我猜測這個把柄應當是你或者我有關。
「而且我還有一種直覺,這個把柄應當也是沈涼遲遲不肯身居高位的原因,不然仵御鳴不會覺得他能撬動沈涼的決心幫他。」
「你以為我猜測的如何?」
第三十六章
沈青本來想, 這些陳年往事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逐步被忘卻,百年後一起跟著他進皇陵,再沒有第三個人知曉。
可只要有了一點蛛絲馬跡, 就不可能瞞得過小溪,久遠記憶中的違和感被一點點放清晰, 他和沈涼自那件事之後並不親熱的行為還是引起了小溪的注意。
「我從未懷疑過沈涼的忠心, 只是討厭這種不受控、我並不知曉的感覺, 你有太多事情瞞著我了, 阿青。」見沈青的神色豁然僵持, 仵雨溪放輕了聲音。
又有些嫌棄地補充了一句:「而且你現在什麼也不記得, 我也沒辦法找你說, 讓我自己悶一會兒吧。」
說著就要把沈青趕出去了。
沈青哪能放任仵雨溪離開自己的視線,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哄媳婦最要緊啊。
沈青低頭看了下自己穿的侍衛衣服,他現在戴著人|皮面具, 身份普通,若是小溪要把他趕出去,那皇上的話是肯定要聽的。
「我說我說!你想知道什麼, 我都說給你聽。」沈青匆忙阻止道,那些都是往事罷了, 沒有什麼是比現在更為重要的。
而且瞞著根本沒用, 之前嬤嬤那事就已經充分說明這一點了, 小溪是可以自己去查的,與其廢那個人力物力,不如老實交代。
仵雨溪心裡鬆了一口氣,他們之間的感情毋庸置疑, 只是還有些別的事夾雜在他們之間,與其說是芥蒂隱患,更不如說是一種兩人坦誠相待的必要性。
沈青還是有點擔心仵雨溪在回憶往事時可能會不適,便把側耳聆聽的小皇帝拉進自己懷裡。
他組織了下語言,開口:「你還記得你十六歲生辰那日沈涼去找過你嗎?」
仵雨溪點了點頭,十六歲生辰那日,他的皇后娘娘不遠千里趕回來送給了他一場最好的生日宴。
深夜沈涼上門投誠,兩人徹夜談論當年朝中政事,他一直覺得是沈青前去說服的沈涼。
但如今細想,那日的記憶朦朧,只有那一吻在腦海中格外生動,美好的修飾下更像是刻意迴避了什麼。
仵雨溪試圖細想,但記憶中的那塊空白卻怎麼也消散不了,他有些焦急地攥緊了沈青的衣領。
「你先別想了,我說給你聽。」沈青嘆息道,他的小溪就是太過聰明了,所以大腦才會去隱藏那些並不美好的回憶。
他的手心捧著仵雨溪的臉蛋,額頭碰上了仵雨溪的額頭,肌膚相觸間捎來了暖意。
「你現在還需要繼續聽下去嗎?」沈青擔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