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瑢箏認命地閉上眼,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幅禮貌的微笑。
「院長好!」
用僅有的三個字打招呼,完全如法炮製了之前秦盛殷的路數。
對面站著的嚴佳看起來眼神凜冽,又似乎在辨認著眼前的是什麼人。
「你們來,有什麼事嗎?」
林瑢箏秒變了一個委屈巴巴的表情,「您在忙嗎?就是……昨天您說的讓我今天再來扎針的。」
聽完她的話,嚴佳像是成功記起了他們是誰,臉色稍微緩和了一些。
「來坐吧,瞧我這腦子。」
嚴佳又恢復了那副慈祥的樣子,仿佛剛剛的那一瞬間只是他們的錯覺。
再次被紮成了個篩子的林瑢箏,一邊努力維持坐立的身體不動,一邊斟酌著用詞問。
「院長,我可以跟您諮詢一個問題嗎?」
嚴佳正施完最後一針,正在將放滿了針的布袋捲起來,「當然。」
林瑢箏緩緩吸了一口氣,抬頭與秦盛殷對視了一眼,在看到對方微微點了點頭後,輕聲開口,「您對……精神分裂症有研究嗎?」
說著,她開始觀察嚴佳的表情。
嚴佳依然維持著之前的表情,不慌不忙地將布袋放回到抽屜里,打開手機按下了計時器。
「我大學的時候,有幸研究的課題,就與此相關,只是……很可惜,那個時候,我們還沒有完善的儀器可供操作實驗。」
「那您知道,這個病危險嗎?」秦盛殷緊接著問道。
嚴佳像是陷入了回憶,沉思了一會兒,「當然危險,就像……懷孕是肚子裡多一塊血脈相連的物體,而精神分裂症,卻是腦子裡多了一個甚至幾個精神體。」
林瑢箏也有點沒想到,嚴佳會如此配合地,真正地去聊關於這個話題。
「那有辦法治療嗎?」
嚴佳嘆了口氣,緩緩開口,「哪裡有那麼好治,人,最難琢磨的就是心情。如果不能掌控心情就很容易被心情所掌控。」
「可要說冒然將患者與精神體分離……不一定會有什麼後遺症的。」
「那如果……患者的神經元已經受到了一定的損傷,甚至體內的白細胞已經分辨不出,開始攻擊同類了呢?」
林瑢箏說得輕鬆,身後的秦盛殷也微微一愣。
對面的嚴佳卻猛然收住了嘴角的笑意,眉頭緊皺。
「患者……是你的什麼人?」
按照規則,他們並不能對校長撒謊,但……林瑢箏本來也不打算撒謊。
「一個不是特別認識的人。」
「那一定是建議接受治療了,只是……需要患者自身接受這件事,太痛苦了。」
嚴佳回答者,眼神有些游離,看起來若有所思。
林瑢箏張了張嘴,還沒說出什麼,就被身後的秦盛殷打斷了。
「現在是你主要掌控者姜怡晗的身體對嗎?而且……你應該也是知道的吧,姜怡晗的情況並不是太好了。」
林瑢箏身體一僵,當場瞪大了雙眼。
大哥……你是keepreal了,她現在還扎著針呢,一會兒跑都跑不快的啊!
嚴佳聽完,並沒有想像中的憤怒,只是沉默。
再抬頭的時候,她的眼眶已經微微泛紅,「太殘忍了,現在讓她接受這些,太殘忍了……」
林瑢箏有些感同身受,儘量不出聲地深呼吸了兩次,再開口時,聲音已經聽不出什麼情緒起伏。
「你和楊康已經做的很好了,但是,你們所構建的,或許……也不是她真正想要的呢?」
嚴佳聽了,也只是默默地,將林瑢箏身上的針盡數取下,收起來,放好。整個動作看起來平常又熟練,就已經做了千百次那樣。
只是,林瑢箏卻看到了她微微顫抖的手。
「我不能冒險……我不能,再讓她一個人……」
嚴佳說著,淚水已經點點滴落在桌面,發出像小雨那樣,細微的,啪嗒啪嗒地聲音。
就在這時,房間內不知道從哪裡,發出了環繞般的聲音。
「不要欺負嚴奶奶!!你們不許欺負嚴奶奶,不要,求您了……不要答應他們……院長……」
是姜怡晗的聲音。
院長……她這裡所呼喊的院長,應該……是楊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