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之相反的,體育運動就是一個冷門選項。
不論全國,只放眼整個東北,和花滑沾邊的人不稀奇,能有名有姓的又有幾個,反倒讓二十幾歲的身體落下一身傷病,嚴重的會讓正常生活都成問題。
「我們先隨便練練,滑個大差不差就好。」
「那小朋友的課程安排會更傾向於基礎步法的練習。」
花滑技術大致可分為步法、旋轉、跳躍三部分,其中,掌握步法是學習後兩者的必要條件。
跳躍是最難啃的骨頭,業餘選手基本在兩周跳時就摸到了難度閾值。
小姑娘見媽媽出爾反爾,當即攔在他們之間,像護食的小雞仔,仰頭說:「我媽媽瞎說的,我要走專業,我要滑女單!」
冰場的阿姨說,他們俱樂部滑出了個全國冠軍,平時也常會在這裡訓練,是個極有美貌和天分的漂亮姐姐。
她的名字也好聽,叫容翡。
就是當時在冰場中心轉圈圈的小精靈,她一起勢,飄起的裙裾像抖落了天上的星星。
穆百川打量著堪堪及他腰高的葉紹瑤,思考這孩子為什麼總憋著一股勁兒。
難道是因為對花樣滑冰懷揣著熱愛?
他收學員一向有個規矩,得先看孩子上冰的情況,幾十年的從業經歷讓他具備發現人才的絕對能力。
但這小姑娘只憑咋咋呼呼幾句話,讓他動了惻隱之心,破格跳過所有步驟,當即簽合同收了她。
簡單的收徒儀式結束,穆百川將葉紹瑤抱到腿上,雙目和她平視,語重心長。
「小葉啊,這條路很難的,但你既然選擇走這條路,就要一直走下去,哪怕摔得滿身是傷,也要昂首挺胸地退場。」
葉紹瑤認真地點頭,她一直記得這句話。
即便後來她才深知話語中的含義。
……
那幾年的華夏女單正經歷極速變革的複雜時期。
鹽湖城冬奧會前夕,華夏享有「冰上玉人」美譽的女單運動員闞玉因傷退役,結束了短暫地運動生涯,成為華夏女單曇花一現的中興。
此後一段時間裡,女單後繼無人,一時竟陷入了斷檔階段。
但此時東亞幾國異軍突起,很湧現了一批世界級女單運動員。
華夏女單後備力量並不算少,但頂尖的人才卻極為不足,90姑且叫闞玉一人獨舞,這之後卻很難再出現能打進國際賽前列的選手。
哪怕是她的同門師妹陳鵬麗也無法較量一二。
華夏隊失闞玉,如缺了領頭羊,女單發展陷入停滯。
2002年鹽湖城冬奧會,華夏沒能爭取到女單資格。
華夏冰迷難掩失望,坐在電視機前看著他國國旗冉冉升起,看女單未來猶如霧裡探花。
收假回校,葉紹瑤覺得班裡的氣氛還算融洽,但在提起在寒假舉辦的冬奧會時,難免會嘮幾句花滑。
「我媽媽說華夏的花滑和其他國家差距太大了。」
「我爸爸說女單開始走下坡路了。」
「我姨姨說女單已經窮途末路了!」孜美函剛從家長那兒學到了一個新成語,她覺得這樣表述很準確。
不知道哪句惹了不高興,葉紹瑤捏著卷卷的書包帶,插嘴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她還沒學出什麼名堂來,華夏女單怎麼可以窮途末路。
孜美函原本還在和同桌興致勃勃討論,見葉紹瑤來了,梗著脖子:「我媽媽說你正在專業學滑冰,說不定我們國家以後還得指望你呢。」
聽起來是好話,怎麼感覺有點不順耳?
葉紹瑤不安地蹙眉。
上課鈴響,班主任踩著粗跟鞋走進教室。
這是開學第一節課,科任老師默認把課時讓出來給孩子們收心。
「同學們,歡迎你們重返學校。」班主任慣例用眼神粗略瞄向在座的每一個學生,「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一年級下期的小朋友了。」
班會剛開了個頭,葉紹瑤就開始走神,她昨天才結束滑冰的暑期課程,穆教練批評了她的姿態不夠放鬆,動作束手束腳。
想到這兒,她開始難過,和自己一起學滑冰的同學已經開始練習莫霍克了,她卻連單足滑行都還達不到教練的標準。
「如果你的平衡練不好,後面的步伐根本寸步難行。」
穆百川念在對小孩子要用鼓勵式教學,一直寬慰她,說別人的年紀都稍大一些,以前又都是滑過野冰的,領悟得自然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