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到最後,容翡已經徹底沒脾氣,只剩張晨旭一個勁道歉。
一直到今天,兩人拋跳的3S已經可以堪稱國內的典範。
一串流暢的步法銜接燕式轉,姬特莉和巴西里歐像身陷窘境卻依然鮮艷的火烈鳥,向堂吉訶德展現彼此的深情。
「怎麼回事?」
旋轉換足後,兩人的同步率出現問題。
據葉紹瑤的觀察,容翡出現了位移,旋轉軸不穩定。
旋轉結束,容翡加刀追向張晨旭,姬特莉和巴西里歐重新相聚,在城堡中歡歌慶祝。
「這個四組托舉太勉強了,」有懂行的觀眾在惋惜,「感覺兩人都是軟的。」
越到節目後段,場上的容翡越乏力,表演結束後,臉色更白了一圈。
張晨旭俯下身,向她說了些什麼,葉紹瑤看她搖了搖頭,嘴型在說自己身體無礙。
經過短暫的喘息,兩人重新攜手向觀眾致謝。
葉紹瑤也終於鬆一口氣,室內沒有暖氣,但背上起了一層薄汗,像親自滑了一圈似的累。
「他們表演得怎麼樣?」邵女士只管看,至於節目的質量,還得聽身邊的專業人士分析。
「容翡的表現力特別強,但是兩人同步率有問題,換足聯合旋轉的GOE和螺旋線的定級不會太高,」葉紹瑤說,「如果裁判盯得嚴,托舉可能也會扣分。」
雖然她沒有接觸過雙人滑,但在容翡的耳濡目染下,已經算是半個行家。
邵女士聽到這麼一大串問題,問道:「就是不太好的意思?」
意思是這麼個意思,但葉紹瑤另外補充:「他們倆以前的水平不這樣。」
「我知道,容翡是你的冠軍朋友。」這是小時候的葉紹瑤在談及朋友時,最愛說的話。
「容翡/張晨旭技術分23.65分,節目內容分26.84分,短節目總得分50.49分。」
現場大屏顯示出所有選手的短節目成績,容/張排在第五位,被第一名拉開不小的差距。
「我去看看他們。」葉紹瑤丟下這句話,直奔後場。
「容翡?」她一直守在休息室,容翡的鞋包還晾在那裡,人卻一直沒回來。
門推開,是張晨旭進來。
「晨旭哥哥,容翡呢?」她問。
「我剛把小翡扶到醫療站。」
體育館沒有醫務室,除了每個教練團隊配備的隊醫,主辦方還特地設置了臨時醫療站,供身體不適的選手緩解突發病症。
葉紹瑤按照指示牌找到醫療站,房間只有兩張病床和一套辦公座椅,狀似書架的立櫃擺放了許多藥品。
容翡躺在簡易的病床上閉目養神,眉頭一直鎖著,手背被貼上膠布打點滴。
「阿姨,容翡生了什麼病?」她輕聲詢問穿著白大褂的醫生。
醫生瞄了眼,回答道:「急性腸胃炎,賽前找我拿了藥,但沒什麼效果。」
急性腸胃炎不算大病,但對參賽運動員也是不小的打擊。
葉紹瑤記得省冬會上因急性腸胃炎退賽的選手,雖然最後到場觀看了頒獎典禮,但從此錯過了屬於自己的獎牌。
多可惜,她想,這可能就是容翡忍痛也要上場的原因。
「你怎麼來了?」容翡聽見床尾窸窸窣窣的動靜,睜眼問,「不會是張晨旭把你叫來的吧?」
葉紹瑤搖頭:「你剛才的狀態不對勁,觀眾都看出來了。」
病床上的人似乎在嘟囔:「這麼明顯嗎?」
「一個冠軍賽而已,那麼多高手沒來,你也沒必要硬撐呀。」
葉紹瑤看著輸液瓶里滿滿的液體,一滴一滴,順著軟管流進膠布掩蓋下的血管。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勸我,但換做是你,也一定會上場,」容翡勾起嘴角,「因為我倆一個德行。」
「為什麼一定要上場?」
「因為這套節目是花了幾千美元請老師編的,為了冠軍賽的謝幕,我們又費時間修飾了很多細節,我不想讓它沒有面世的機會。」
「就因為這個?」
「比賽是比一場少一場,這次你在場,季林越也在場,我想我們可以一起在這裡閃耀。」
葉紹瑤覺得,容翡偶爾也像任性的妹妹。
「說得這麼煽情,但你也應該先確保自己的身體健康。」
「區區小病,等輸完這一管,我就可以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病床上的容翡還虛弱著,但她揮著那隻自由的手,仿佛指著窗外,說外面都是她即將打下的江山。
葉紹瑤坐在床邊,有一陣沒一陣的整理她的床被,被她樂觀的心態逗笑。
「那你要好好養病,我得去找我爸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