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紹瑤有些說不出話,這和她所想像的國際比拼相差太大。
「一場比賽,有一流的選手,自然就有不入流的選手,水平都是比較出來的。」
馮教練說,雖然她們在賽場上早早登場,按照末位淘汰的規則,也一定進不了下輪自由滑的競爭,但不可否認,她們已經是自己母國最優秀的那批運動員。
否則,需要靠爭靠搶才能獲得的名額也不會落在她們的頭上。
賽場上的女孩將步法串放在體力相對充沛的中段,緊接又是蹲轉和躬身旋轉。
沒有舞蹈的複雜編排或難度進入,每一刀都滑出了質樸。
葉紹瑤類比,這應該是自己第一次參加少年賽的水平,當時她才接觸滑冰不到三年,舞蹈和滑行都很青澀。
這條她三年就能走出的路,場上的女孩用了十年才完成。
女孩在最後一個旋轉滑出後基本失去速度,只能在冰上加刀了幾步,再次點冰,向後跳出一個2T+1T。
這是她在本場比賽中難度最高的跳躍,餘下的單跳Flip一周,雖然沒有摔倒,但質量實在馬馬虎虎。
活躍身體的葉紹瑤看不下去,索性背身面向觀眾席。
兩分半實在是太漫長了。
舒緩平和的鋼琴曲沒有半點起伏,觀眾席也沒有給出半點反饋,整個短節目就像選手一人的自娛自樂。
但女孩堅強地完成了自己的短節目,心情似乎還不錯,向四方觀眾行禮,提著裙擺滑到場邊。
節目外,她的身上留存著屬於十四歲女孩的旺盛生命力。
女孩的教練也是東南亞的面孔,沒有批評她粗糙的技術,也沒提出為難的建議,只是問:「Dyouenjoythisgame(你享受這場比賽了嗎?)」
女孩點頭,笑著眯起眼睛:「I`msure.」
她得分並不高,節目內容分比技術分要多出一倍,總共也沒有突破二十五分。
「我以為好歹會給一點鼓勵分。」葉紹瑤投去鼓勵的掌聲,有些惆悵。
「這是花樣滑冰的賽場,不是看著可憐就可以動惻隱之心的人情場。」馮蒹葭拍了拍葉紹瑤的胳膊,把她拉回現實,「我沒什麼可說的,但你得注意,別再出現上周的失誤。」
上周末,葉紹瑤參加了在哈市舉辦的俱樂部挑戰賽第三站。
自由滑包含三個連跳,兩個跳空質量不佳,一個因為摔了第一跳而沒接上。
原本是有補救機會的,但葉紹瑤臨場反應不足,到最後也沒補上最值錢的跳躍,故而到手的技術分奇低,她直接從領獎台滑到了十名開外。
那時候她正費心思跟柯利亞教練改F跳的用刃,對這場比賽的結果沒有在意。
還是馮蒹葭從隔壁雙人滑找過來,苦口婆心說:「見微知著,每一場比賽都得復盤自己的失誤。」
葉紹瑤應得漂亮,當即就給自己找到了錯因:「知道,剛才全賴腦子摔懵了,我下次一定不猴腦。」
「OurnextskaterrepresentsthePeople`sRepublicofChina,ShaoyaoYe.」
廣播響起下一位選手的報幕,馮蒹葭最後追問了一句:「你的刃跳改得怎麼樣了?」
「馬馬虎虎,但足夠用了。」
柯利亞教練從第一天就說,改變是比學習更難的事,她不是在一張白紙上作畫,而是把亂七八糟的拼圖一步步改成正確的圖案。
所以她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雖然最終成功的日期未知。
「健康完賽。」馮蒹葭點頭。
巡場的時候,觀眾席的燈光稍稍按下去,又或者是肩上的光更亮了,總之,葉紹瑤站在冰場中心,看見自己的身後,不太敞亮的地方,正揚著一面五星紅旗。
她在距離華夏萬里之外的地方,看見了只為她展開的紅色,這是她油然而生的底氣。
熟悉的鋼琴曲響起前奏,肌肉記憶甦醒,葉紹瑤立馬換上可愛的表情,演出角色的少年童真。
冰刀划過平整冰面的聲音,和琴曲一起充盈在耳朵里。
靠邊的地方最有安全感,葉紹瑤向平行於擋板的角度一切,右腿一起,一個2A落成。
今天的狀態似乎不錯,雖然在練習時間發揮得並不好,但她在正賽的首跳還是有驚無險地完成,葉紹瑤符合情景地一笑,再度進入角色。
轉身,她是王宮裡蠻橫的嬌小姐,還在為女僕摔碎一個花瓶叉腰置氣,但家裡來了貴客,說是要給自己說親。
這是她命運的轉折。
一串滑音後,鋼琴單奏轉變為宏大的交響樂,家族的城堡頃刻被塑造成碧瓦朱甍的王宮,她長大了,嫁給了政治,脫離了父母的懷抱。
眼前似乎有一道模糊的影子,它叫「丈夫」,但她清楚地知道,這不是她想追逐的感情。
葉紹瑤的重心隨著旋律的重音一沉,隨即點冰一跳,收緊核心,3T+3T高遠度充分,落冰空間還有富餘。
這是本場第一個連三周的跳躍,贏得了滿堂觀眾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