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葉紹瑤最想迴避的問題。
他們這幾年一直醉心訓練,除非逢上舉國同慶的大假,很少有機會旅遊。
她連老城在哪個方位也分不清。
「皇家山?老港?」
家附近的景點是她為數不多能夠想到的去處。
但巴芙拉卻拍板否決:「在我第一次來加國的時候,」她大概比了一個身高,「已經逛遍了整個蒙特婁。」
「那你比我更像蒙城通。」
……
兩個剛成年的小孩沒駕照,求來教練的車也沒法開,打電話call來過周末的葉紹瑤。
彼此還不太熟悉,她只當換個地方休假。
接下司機的活,葉紹瑤後覺季林越才是手握駕照本的那個,前腳已經出了門,好說歹說又把真正的司機叫上。
「你們打算去哪?」
巴芙拉答非所問:「看楓葉。」
沒有明確的目的地,甚至沒有方向,只要出去走走就好。
季林越看了眼錶盤:「油箱沒加滿,只夠開兩百多公里。」
「那就兩百多公里。」
這個時節,加國的楓葉當屬世界最美,從渥太華、多倫多到蒙特婁,或者魁北克更遠的地方,八百多公里的楓葉大道一路延伸。
葉紹瑤坐在副駕,看眼前的公路筆直,沒有其他經過的車輛,只有他們穿梭在高聳的樹叢之間。
「我們去哪?」她問。
后座的小搭檔從上車開始犯困,只等下車再仔細欣賞美景,能回答她的只有司機本人。
季林越說:「勞倫琴的翠湖山莊。」
一路向北。
「這裡就很不錯!」后座的女孩突然出聲。
巴芙拉不知什麼時候醒來,手裡的旅遊地圖已經揉成皺皺巴巴一塊。
葉紹瑤抬頭望向車窗外,打從出城,路邊一直是這樣的風景。
浸染透的赤紅楓葉是盡責開路的士兵,偶爾擠進倔強的橙黃色,一定要成為攬盡秋色的最後一棵。
他們正行駛在楓葉大道上。
「我們離翠湖山莊還有六十多公里。」她說。
換算下來,旅程才走到一半。
「那麼遠,」巴芙拉說,「那今天的旅途就走到這裡吧。」
前座的兩人沒反應得及,葉紹瑤猛一往後看,巴芙拉降下車窗,恨不得栽進路邊的楓樹林。
她說:「這裡的樹林沒人打理,很不安全。」
她是幾個人里最年長的,責任自然最大。
季林越也皺眉:「別將頭伸出去。」
「我看見裡面有遊客。」巴芙拉解釋。
汽車從大道拐進石子路,一陣顛簸後,眼前豁然開朗。
層林盡染之下,是仍然鬱鬱蔥蔥的青松,一直蔓延整個山頭。
「這裡是哪?」
打開衛星定位,信號不好,重新展開地圖,也沒有加紅加粗的文字標註。
季林越估算:「應該距離哈靈頓鎮不遠。」
山上隱約有鐘磬音,清脆悅耳,和山澗的鳥鳴合襯。
葉紹瑤只覺得這聲音耳熟:「寺廟?」
不應該吧,這裡的人基本信仰天|主|教,怎麼會在山上修一座佛寺。
廟前的巨型觀音石雕像*在林間普渡,慈悲地看向拜倒在他腳下的信眾,她倒吸一口氣。
不僅誤闖了別人的聖地,還目睹他們的神聖儀式,會不會不禮貌?
不誦經不學佛,葉紹瑤合十拜了一拜。
她只是抱著觀光的目的來,山上的風景會比廟宇更吸引人。
一行人繞開紅牆,調轉方向去後山,這裡的棧道已經鋪上一層落葉,平時鮮少有人踏足。
山腰的楓樹枝椏稀疏,葉片在腳下聲聲脆響。
十一月初,除了低緯度低海拔的地方,楓葉已經開始飄落,難怪她眼裡只有常綠的喬木。
階梯棧道在這裡接上一段土路,山坡被辟出一塊平地,修了兩座禪房,應該是寺里僧人居住的。
巴芙拉眺望山頂,路還很長,她拉著搭檔繼續上走,把兩個前輩丟在原地。
葉紹瑤沒繼續往前走,她在樹下駐足沉思。
枝幹上的綠葉將整塊空地納在陰涼之下,枝頭還綁著幾條隨風翻飛的紅綢布。
這絕不是紅楓。
「許願樹?」
她小時候在電視劇里看過,主角在老樹下相遇,演著筆下人即眼前人的戲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