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奧前的最後兩個月,各項目的運動員進入全面備戰階段。
容翡和張晨旭在兩站大獎賽後直接搭航班直飛華夏,已經在首都訓練中心秘密集訓小半個月。
「那看不成地中海了。」葉紹瑤覺得有些可惜。
這幾年一直在國外待著,訓練是主要的,還有半年幾乎抱著飛機跑,也算環遊了世界。
克羅埃西亞在地中海的海灣中。
地理書上說,地中海氣候最特別,在北半球普遍低溫時,地中海沿岸的國家卻溫暖濕潤。
或許是山脈阻擋,薩格勒布並不靠海,葉紹瑤也沒感受到多濕潤。
羽絨服一裹,和華夏南方城市的溫度也沒差。
她只在這裡淋過一場雨,一邊太陽高高掛,一邊烏雲墜雨,天際隱約還有彩虹。
但季林越偏說那是冰晶。
當時她搬出爛熟於心的知識,甚至就地給他畫了一幅氣溫曲線圖:看,它的全年溫度都在0℃以上。
然後呢,有什麼從天空降落,輕飄飄落在頭頂,融化得很快,一絲冰涼浸進皮膚。
又一片落在季林越的肩上。
他穿著白色衛衣,葉紹瑤親眼看見雪花變成一塊顏色更深的水漬。
他們遇上又一個國家的初雪。
「快回去。」
這場雪下出了驟雨的味道。
像天空壓抑許久,所有的嘆息混雜雪意墜落,終於在這座城市織成如綢緞的珠鏈。
晚來急。
洗過澡,葉紹瑤去季林越的房間串門。
他的窗戶下正是那家香水店,小巷一路延伸,那是富有音樂細胞的藝術家的天堂。
「街角的流浪漢還會出現嗎?」她擦著頭髮,倚著陽台望了又望。
對面的樓頂已經是一片白色,街道的所有色彩都模糊且柔和。
一刻鐘過去,街頭鋼琴的座位空無一人,琴凳孤零零站在路邊,被雪的痕跡同化。
房間裡很熱鬧,溫女士給季林越打來電話,一嘮半個小時。
葉紹瑤還賴在這裡不走。
那邊打著電話,她調小電視音量,把瑜伽墊拖到床尾,閉目拉伸慢慢聽。
一個人待著太無趣,她喜歡這樣相處。
即使他們共處一室,什麼話也不說。
更晚些,樓下的店鋪都熄了燈,只有路燈還在工作,雪片把它的光輝切割又切割。
大概是下雪的緣故,今天的窗外比往日更亮一些,月亮也探頭。
「Iwatchthestarsandseethemoon.」*
城市進入安寧的夜晚,只有遲到的歌聲和簌簌雪花應和。
葉紹瑤被女聲吸引,望向熟悉的街角。
街頭鋼琴的積雪被拂乾淨,立式話筒在路燈下像黑曜石。
逗留的人們在那裡聚攏,看流浪歌手在初雪中捧著話筒,語言在口中隨意切換。
「Watchingsanta`sreindeersinthesky,withyoubymyse.」
這是今天最後一個節目。
……
雪後的城市煥然一新,有些比賽還在延續昨日的火熱,今天的體育館將會誕生四項全部金牌,葉紹瑤摩拳擦掌。
他們在短舞蹈後排名第三位,是領獎台的有力競爭者。
何況他們的表現力不遜其他組合分毫,節目是編舞師和幾位教練共同磨出來的。
東道主的表演剛剛結束,借著人們狂歡後的餘韻,他們步步滑向場中。
長舒一口氣,半枚獎牌到手,他們完賽即成功。
音符躍動,有人睜眼,有人低頭。
克里斯汀和魅影的故事在歌劇院和冰場同時上演,仿佛有無形的絲線將他們聯繫,情節的跌宕是投入同一片湖水的石頭。
初次進入地下迷宮的不安和期待,女孩終於見到黑暗中的音樂天使。
他帶著神聖的白色面具,睥睨周遭一切,卻獨獨另眼看她。
開頭的聯合旋轉,蹲轉、躬身、反燕式,每個姿態都變換到位。
對角線接續步的步法橫貫整個場地,從轉身進入,他們不斷交換站位,又不斷分開再相聚。
一定有誰是炙熱的火,誰又是為她傾倒的飛蛾。
這是他們彼此最親密融洽的時候。
凡心是罪魁禍首,這是不對等感情的開始。
對魅影,克里斯汀從來沒有說過愛情。
但這卻是他的唯一所求。
管風琴奏出情節的激烈,在女孩的視線所及,他大開第一次殺戒。
然後是第二次。
潔白的面具染上血色。
天使怎麼會甘於被黑暗吞沒,除非他從來是醜陋的惡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