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尺步轉身,背景音樂成為她一個人的旁白。
刀齒小跳接搖滾步接跳轉,應和著快節奏,葉紹瑤很快完成一圈巡場,冰面覆蓋率極高。
她在逡巡。
似乎沒有人的經歷比自己更坎坷。
上肢舞蹈和各種步法堆疊出曲折的長邊中線接續步,葉紹瑤在板牆邊停冰,另一方的季林越亮相。
所有的際遇源自偶然的相見,像兩顆行星的軌跡交錯,冰面的痕跡劃下道道十字。
不同方向的壓步最後匯聚到一處,握手,男伴引帶轉體換位,他們的步履從此並行。
碎步迂迴,動作大開大合,頗有老爵士風格的雙人舞,像當年他們第一年搭檔的《雨中曲》。
只是米婭和塞巴斯蒂安的愛情來得更猛烈。
配合音樂的高|潮釋放,葉紹瑤圈著季林越的左臂逆時針背躍,從另一端翻入他的懷中,完成直線托舉。
女孩在男生的嘴角蜻蜓點水,是對故事主角一帆風順的愛情造的偽證。
熱烈的管弦落幕,兩人在場邊停冰。
舒緩的鋼琴托起觀眾突然墜落的心情,《MiaSebstian`sTheme》娓娓道來,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是虛假的幻影。
再次起冰滑行,腳步徘徊,一束光影與另一束擦肩。
這是故事的轉折。
低姿舞蹈配合膝蓋跪滑轉體,點冰的指尖溢出難說的酸澀。
他們曾經懷才不遇,曾經空有抱負而無處施展。
他們擁抱取暖,面對現狀卻束手無策,敞開心扉也無果。
又一個托舉,葉紹瑤踩著季林越的大腿往上攀。
理想站在最高處,比愛情還要高的地方。
她想要去摘得。
偏偏他們的人格也獨立。
米婭通過演員的面試,塞巴斯蒂安的樂團爆火,他們各自迎來事業的轉機,又踏在反烏托邦的不歸路上。
他們不再有機會愛彼此到一塌糊塗。
音樂又一轉,韻律有力地踩在腳下,圓形步的冰痕並不圓滿,甚至沒有交點,兩人像波浪似的,將對方越推越遠。
葉紹瑤曾經笑稱,這是她自創的「波浪接續步」。
事物的發展規律總是波浪式前進的,但兩道始終平行的波浪,又如何更進一步。
節目以《CityofStars》作結。
手拉手握法進入舞蹈旋轉,仰燕姿態變提刀難度,旋律越緩,但旋轉速度沒有消減。
這是他們經年重逢後,人群中驚鴻一瞥的洶湧。
視線挪開,交纏的身影重新單薄。
意外的,現場的打光出現失誤。
射燈的光圈沒來得及一分為二,葉紹瑤的轉身滑行帶走了所有光輝,像米婭最終耀眼一樣。
遲到的光束在冰場上游離,試圖跟上季林越的滑行。
他在燈光與陰影的交界處踱步,背後的闌珊是塞巴斯蒂安所緬懷的舊事。
「Areyoushiningjustforme」的答案太顯眼。
他們中間空無一物,但所有的所有又讓他們互相遠離,像被上帝劃出的一道鴻溝。
四分鐘的節目,歌者還低吟淺唱著。
角色在最後回眸對視,理想的一生虛無縹緲,又歷歷在目。
光圈終於把季林越完完整整地括進去,像月光恰到好處地灑在身上。
影子在眺望,手中是不斷按下的琴鍵。
他也同樣擁抱新生。
「男主最後的眼神是什麼意思?」第一次翻出這部電影時,葉紹瑤並沒有全看明白。
當時的季林越給出了多選項:「可能是遺憾,可能是釋懷。」
似乎怎麼都解釋得通。
但表演結束後,葉紹瑤豁然開朗。
米婭和塞巴斯蒂安都不喜歡以愛情為名義的束縛。
他們的頻道並不相通,生活和事業也有時差,他們能做到的只有放手一搏。
那個晦澀難懂的眼神,她更傾向理解為看見她生活幸福的欣慰。
雖然他們再無瓜葛。
甫一下場,葉紹瑤就不吝讚美,捧著臉回味:「你剛才像男主附體,情緒太到位了。」
演得和真的似的。
季林越抓亂不順眼的成熟髮型,問:「什麼樣的情緒?」
他覺得自己和訓練合樂時沒什麼不一樣。
葉紹瑤撓撓下巴,有盛滿愛意的小心翼翼,又夾雜著疲於事業的迷惘。
不過那都只是他對角色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