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才來?」葉紹瑤問姍姍來遲的Eva。
比賽順序由抽籤決定,白黑組合的出場靠前,葉紹瑤剛還替人著急。
「在進行神秘的儀式。」
Eva沒細說,只把頭微微含著,右手穿過Rowan的指縫,用小幅度的動作調動身體熱量。
場上的節目結束,觀眾出聲吶喊,首組選手開了一個好頭。
格林坐在裁判席,招手示意他們走近,當即用電腦回放了他們的關鍵步,兩處用刃模糊和一個不合規則的loop小跳,圖案舞只給到一級。
葉紹瑤驚訝,自家辦的比賽從來隨性,沒有等分區,裁判當著選手的面播報成績和定級。
但像這樣拿錄像逐幀開刀,多少有些殘忍。
場上的女伴窘著臉,拘謹地連連點頭,連微弱的呼吸聲也不敢放出來。
不耐煩的觀眾走了一波又一波,白黑組合上場,向留下的每一個人致意。
他們選擇的曲目節奏偏快,但能力很好地嵌進了表演,讓激昂的音樂並不突兀。
「等等,他們好像是上屆冬奧會的冠軍?」
「Bravo!」
他們被路人記住了。
葉紹瑤聽看台上的人們私語,贊同他們的所有褒揚。
她和白黑組合的同台競技並不少,尤其作為同門這幾年,月月都能打照面,生活中則見得更勤。
對於他們的節目,她了如指掌。
絕佳的水平搭配強烈的表演張力,葉紹瑤十數一次地感嘆:「媽媽,我看見藝術品了。」
對,別人都是這麼說,白黑組合的每套節目都是可以被藏入花滑史冊的殿堂級存在。
尤其是自由舞。
但對於這樣頂尖水準的運動員,格林的要求自然更高,她打斷其他教練的讚美,劍指Rowan的節奏問題。
「你的節拍還是有點吃音樂,這在快步舞中會更明顯。」
這話一出,他們的圖案舞應該吃了「Time」符號,可能不止一個。
不過這樣微弱的失誤,用肉眼基本不可察。
等待的時間有些久,久到五練才滑暖和的身體有些發冷,葉紹瑤蹲在地上,把腿也折進羽絨服。
「該把外套脫掉了。」季林越蹲在她身邊,輕聲說。
他們需要足夠的溫度保持肌肉活泛,但又要杜絕低溫環境影響狀態。
「最後一組選手,葉紹瑤/季林越。」
雖然格林教練曾說自己絕不夾雜個人情感,但舉起話筒的那一刻,她首先破了功:「祝你們好運。」
「保證完成任務。」葉紹瑤回答。
牽著季林越踏上冰場,裙袖被風吹得乾癟,貼在胳膊上發癢。
把她拉入自己的角色。
行禮,致意,分開,beginningpose就位。
他們本賽季選擇的快步舞曲參考了百老匯音樂劇《四十二街》,節目中也有貫穿情節的演繹。
這是灰姑娘一夜成名的故事。
中心對稱式的壓步和刀齒步開場,小托舉後順勢換位,華爾茲握法銜接一段接連轉體的舞蹈,兩人跨過冰場的短軸,在板牆邊進入圖案舞。
第一個關鍵點,女伴浮足/交替前後交叉,右後內刃捻轉一周半後以外刃滑出。
第二個關鍵點,男伴同樣交叉浮足,並在轉三後接一圈右前外刃捻轉。
第三和第四關鍵點,換位接搖擺式閉式喬克塔,最後以捻轉步結束圖案。
單足急停鏟起的冰花和他們的刀齒步一樣明快瀟灑,濺落在褲腿上,亮得像夜空中的星體。
他們在銜接的舞蹈中融合了百老匯經典的踢踏動作,兩人以華爾茲握法相對,葉紹瑤仰著身體,讓自己的肢體儘量舒展。
這部音樂劇並不如曾經所看的《歌劇魅影》、《羅朱》有名,甚至在繁華的多倫多,他們還能買到網站的打折票。
不過《四十二街》的觀感沒有跟著票價降低檔次,舞台復刻出1933年M國經濟蕭條下的紙醉金迷,一個單純的女孩敲開百老匯的大門。
這是葉紹瑤最喜歡的一個情節,佩吉看著比自己高一頭的朱利安,鏗鏘地說:
「我知道自己只是表演中的一粒塵埃。
「但把所有塵埃聚集在一起,就會得到一個活生生的、美麗的東西。」*
弧線托舉,葉紹瑤降低姿態,向後伸手箍住季林越的後頸,利用核心翻上去,左膝跪在他的肩頭,手臂從身側抬起,宛如在舞台初生的新星。
外勾步進入中線接續步,兩人沿著冰場的長軸滑行,配合肢體舞蹈向前踱步,內刃鮑步轉體,兩次後搖滾步後又接中心對稱的喬克塔。
一路到長軸的盡頭,他們再次面對面相握,借小托舉改變凱利安握法,轉身進入三組不同用刃和轉體方向的同步捻轉步。
歡樂與雞血在明麗肆意的歌聲中收攏。
他們停在中央,一串刀齒步模仿踢踏的舞姿,結束。
自我滿足感在此時飆升。
葉紹瑤說,這是她久違的表演,激動到有些岔氣。
季林越不知好歹地問:「不是因為體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