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人生沒有如果,凡是後悔了的,有的只會是不斷閃回的悔恨。
十年前,邵玉銘留給他的記憶並不愉快。
這同時也是他自找的結果。
他怨不得別人,所以就只能更痛恨自己。
因為貫穿他生命成長曆程的只有兩字——自卑!
是的,他很自卑。
這種自卑是刻進了他的骨子裡的。
一切自卑的來源,是他有一個畸形的身體。
不男不女。
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他這樣身體的人並不只有他一個,但他就是無法釋懷有這樣怪異身體的自己。
劉波出生鄉野,是真正的山區十八彎的那種。
相對封閉的地方,同樣也有相對封閉的思想。
他出生在一個傳統概念非常強烈的家庭。
媽媽連生了三個女兒後,一直渴望再生一個男孩,想為以為生的家庭再添一名壯丁。
所以等媽媽的肚子又有了動靜的時候,他媽第一時間就是去找人「算命」。
可惜算命先生給他的批語並不是很好——命里無子。
這樣的消息怎能不讓人傷心,簡直與晴天霹靂差不多。
於是,當農忙後的一天早上,一家人坐在一起一合計肚子裡的孩子要還是不要的時候,一個自稱是「送子仙姑」的女人就走到了他們家門前。
她自稱手裡有能包人生兒子的「秘方」。
先交百元定金拿藥,等生下了兒子的時候她再來,到時候再給她封一個「大紅包」。
這個秘方看起來跟賭博差不多,一半機率贏,一半機率輸。
到底是莊家永遠不會輸。
本就是滿心求子,一百塊的定金罷了,雖然那個年頭收入全靠莊稼地的收成。
可劉波的奶奶還是一咬牙,花錢從「送子仙姑」的手裡買了「轉胎藥」。
這藥一喝就是八個月。
等到劉波呱呱墜地的那天,那「送子仙姑」到真像是長了眼睛一樣,按照約定如約來取「尾款」了。
只不過她人剛踏進劉家的大門,就被劉奶奶提著菜刀趕出去了,追在屁股後面滿村的跑。
那個場面劉波也只是小的時候聽別人提過一嘴,那天的劉家究竟亂成什麼樣子,似乎不用別人口述也能夠想像的到。
不過也正是因為劉奶奶那場沒有崩住的「罵街」,也直接讓劉波身體「有毛病」的事情,在村子裡傳開了。
這也導致劉波從小就生活在他人異樣的眼光下多年。
直到他四歲那年和村裡的小朋友一起玩,差點被人扒了褲子,他哭著回家,劉波的這件事情才被劉奶奶,想辦法解決掉。
人言可畏,他們堵不上別人的嘴,就動手,誰敢多嘴就打的他滿地爪牙。
全家老少一起上陣。
哪個老頭老奶奶多嘴,劉奶奶能罵出對方家十八層祖宗;
哪個婦人大老爺們敢拿這事說笑,劉爸劉媽就直接上手,打的過就往死里打,打不過就都別想好過;
哪個小孩敢指著劉波當笑話嘲笑,劉家大姐、劉家二姐、劉家三姐就一起找上門。
趁著晚飯前去人家家裡,當著人家父母的面把人揍一頓,順便掀了他家擺好飯菜的八仙桌。
臨走的時候,心情要是還不爽,看見坐在院子裡守門的狗,臉上都要挨她們一人一個巴掌。
那兩年,一向老實做人的劉家人,做人處事跟當真跟「瘋狗」沒什麼區別。
誰見了劉大勇一家人不得退避三舍。
特別是「罪魁禍首」的源頭——劉波。
漸漸地,村裡的人也就沒人在提有關劉波身體的任何事了。
對於劉家人來說,這次的「團結作戰」無疑是成功的。
可對劉波來說,最直觀的感受就是,沒有人願意跟他玩了。
從前小朋友們雖然嘲笑他,可好歹也是願意和他一起玩的。
被嘲笑是「怪物」,他年齡小,聽不懂,只當是新鮮事。
他有和別的小朋友不一樣的地方,可以被別的小朋友圍在一起玩,他就不覺得這是難為情的事情。
可被人當眾把褲子嘲笑時,那一張張「無害」的笑臉,到底是在他幼小的心靈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陰影。
時至今日,那孤立無援的驚懼感,仍然還是會偶爾出現在劉波的睡夢中。
令他仿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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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愛的叮囑
第二天早上, 劉波是被劉靜的大嗓門吵醒的。
今天手機的鬧鐘沒有響,劉召不用去上學,父子倆人就都窩在被窩裡睡到了日上三竿, 一同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周六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