害怕有一天醒來後,睜眼看到的不再是自己熟悉的房間。
同樣驚懼睡著後,會有人對他動刀子……
劉波開始變得戰戰兢兢,不敢入睡,唯恐有一日清醒後,他不再是他自己!
可現在的他一無所有,就連身份,性別也都「模糊」的分不清楚。
他除了守著他的孩子待在這個安樂窩裡,苦苦的熬著見不到未來的日子,還能去哪裡!
到最後,就連女兒,劉波也不敢再帶在身邊哄睡了。
因為焦灼不安的他,深夜裡總是會不經意間弄出些動靜,把熟睡的女兒嚇醒弄哭。
所以當滕錦城把那張他和劉召的合照拿給他看時,劉波的第一反應不是高興,而是惱怒。
他竟覺得滕錦城是在拿他以前的照片羞辱他。
可當充滿血絲的眼睛,與孩子那雙懵懂無知的視線對上時,他又像是瞬炸的氣球,怒火即刻間變成了羞愧。
他怎麼能這樣揣測自己的孩子!
明明滕錦城什麼也不知道。
劉波感到了深深的痛苦。
看著滕錦城手機里「偷拍」下來的合照,劉波甚至沒發言說。
只能以「不清楚」、「不認識」、「不知道」這樣的話語去否定他與照片上兩人的關係。
當天夜裡,劉波就又做了噩夢。
只不過這次的噩夢不再是擔心他自己的身體,而是來自他另一個孩子對他的聲聲質問。
夢裡,年幼的小劉召雙手死死的抱緊他的,仰著一張掛滿淚水的小臉,哭喊著,請求他不要丟下他。
一聲聲撕心裂肺的叫聲,仿佛是要震碎他的心一樣的痛。
劉波好想對劉召說他沒有。
他沒有丟下他不管,也沒有不要他……
喉嚨就像是被什麼硬物堵住了一樣的疼痛,讓劉波說不出一句辯解的話。
如同是對他白日裡口是心非的懲罰,剛剛還在他懷裡嚎啕大哭,弱小無助的孩子忽然變大了。
高高個子的男生仰著一張近乎冷漠的臉,神情輕蔑的推開了他。
並冷聲的告訴劉波:小的時候你不要我,丟下了我一個人,現在我長大了,我也不需要你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刀兩斷,再也沒有關係!
這樣的夢,於劉波而言,可以說比用尖刀子扎在他的心上還要痛。
醒來後,劉波捂著心臟倒在床上,任由洶湧的眼淚與痛苦的喘息宣洩而出,浸濕枕頭。
悲傷就像奔涌而來的潮水,頃刻漫過呼吸後,持久不息。
白天發生的事情,讓滕錦城一直沒有睡著。
還有劉波在看到照片時的反應,也更加讓滕錦城的心中確信,媽媽與照片中的男人存在著某種聯繫。
所以當隔壁房間傳來哭聲時,滕錦城第一時間就發覺了。
他聞聲趕到劉波的房間門口,但是放在門把手上的手,在按壓下去的前一秒,他頓住了。
這個時候他推門進去完全沒有什麼問題。
他的媽媽哭了。
他身為媽媽的親生孩子,他有合理的理由進門關心媽媽的情緒。
但是……
他的媽媽為什麼要深夜時,一個人躲在房間裡哭呢。
一個人若是想要躲起來哭,大概率是她不想被人看見自己哭的樣子。
他……應該尊重媽媽的選擇!
滕錦城收回了手。
他不放心把媽媽一個人在房間裡,於是滕錦城靠著牆壁緩緩坐了下來,隔著一道牆無聲的陪伴他哭泣的媽媽。
思索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上學時,帶著疑問,滕錦城就拿著媽媽與妹妹的合照找上了邵卓然。
「你看看,這個人你認識嗎?」
滕錦城的本意是想問問邵卓然,他的媽媽到底是不是邵卓然的姑姑之一。
如果不是的,那就算了。
可如果是,那將會解決他的很多疑問。
包括為什麼直到媽媽生了妹妹才敢回來見他,為什麼長輩們一直對他隱瞞母親的真實身份,為什麼從不願意告訴他有關於媽媽的任何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