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內有暖氣,哪怕腳踝和腕骨都露出來,也本該不冷。
可小貓卻看見,段知影的身體,似乎在輕輕顫抖。
家居服質料柔軟,尺寸合身,套著男人寬大的骨架,本該很合適。
可小貓莫名感覺,那布料下兜著的身體,是空蕩蕩的。
「喵……」
小貓沒法用語言安慰人類。
小貓只能用熱乎乎的身體,貼著人類有一點冰涼的腳踝骨,用軟軟的皮毛,蹭他蒼白的皮膚。
果然,這招雖簡單,但是很有效。
小貓的存在,本身就是療愈。
段知影將它從地毯上抱起,擺在自己小腹上。
他和它面對面,對視著。
「我為什麼總認為,昨晚的夢與你有關?」段知影問了個很難的問題。
段知影答不上來,妙妙也不知道答案。
「我總覺得,是你讓我看到了他。」
誰?
妙妙歪頭。
會和導致段知影「生病」的那場重大創傷有關嗎?
「因為藥物,我很少做夢。偶爾夢見他,也全都是噩夢。」
「喵……」
小貓的聲音發著顫,出於心疼。
高大的成年男性被丁點大的小玩意憐惜,這反差,令段知影都忍不住展開眉心。
「別擔心。其實我挺喜歡做噩夢的。」
「喵?」
怎麼會有喜歡做噩夢的人呢!
什麼抖m體質!
「因為做噩夢醒來後,對比現實,會覺得這世界也還算湊合。」
「喵嗚……」
「這是我第一次做關於他的美夢。醒來時,果然,很不爽。」
原來是這樣嗎……
妙妙明白了。
這種感受,大概就像,小貓做夢夢見自己長大了,牙齒長得很好,段知影終於給它餵了一隻完整的蝦。
它砸吧嘴品味得正歡,結果醒來時,發現都是假的,它的世界,還不能擁有蝦。
它還是只能先將就著喝羊奶,聞別人吃蝦的香氣,獨自流口水。
「不過也還好,現狀比我想像中更好接受。」段知影抬手,摸了摸妙妙,「本來一片惘然,看到你,我就平靜了。」
小貓睜大好奇的眼睛,歪著腦袋,像在問:真的嗎?
「不信?」
「喵!」
段知影雙手托著妙妙的爪爪,把小貓拎起來,隨後,讓它貼近自己的胸口。
妙妙耳朵被壓了下,軟彈一抖,從臉頰與人類胸肌的縫隙中掙出來。
耳朵找到了舒適的位置,貼著。
緊接著,妙妙聽見了人類胸腔里,鮮活的、真實的、有力的心跳。
咚咚。
咚咚。
咚咚。
健康地、富有生機地跳動著。
平和穩定地、而非消沉沮喪地活著。
令小貓安心。
「喵~」
「高興了?」
「喵!」
「書逸給我們放了假,今天我們不用去體育場,你就好好陪我吧。」
「喵?」
「唉……雖說平靜,但回想起美夢與現實的落差,還是會……」
「喵嗚!喵喵喵!喵~」
「你好急啊。」段知影用指尖在小貓鼻子上點了點,「就這麼擔心我?」
反應過來,惡劣的人類剛才是在裝可憐作弄小貓,妙妙氣得又開始啃段知影的手指。
初睡醒時的困頓已然消散,一段時間的精養,已讓小奶貓的牙口具備足夠的力道。
牙尖尖再扎到人類指頭,換來他一聲很輕的「嘶」。
妙妙趕忙住口,愣愣看一眼段知影。
段知影神色如常地看著小貓,好像並不覺得疼。
但是小貓覺得人類疼。
所以,小貓收斂舌尖的肉刺,用柔軟的肉,在人類被扎得微紅的指頭上,輕輕地舔。
一下一下,舔得很專注。
又熱又癢。
像破潰的血肉在重新生長。
它為他舔舐看不見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