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莽臉漲成了豬肝色:「你這人說話怎麼這般難聽!」
地上蹲著的一個士兵撩起眼,露出張刀疤猙獰的臉:「吵死了。我看也別拉架了,直接把他倆敲暈了事,清淨。」
附近其他士兵早聽著動靜看了過來,眼下都樂了:「老焦,你跟著攛掇什麼呢,訓哥可沾不得你那一身匪氣!」
侯躍和陳莽還劍拔弩張地互相瞪著,于思訓夾在中間頭都大了,好聲好氣地扯開兩人:「冰差不多夠了,都安生些,回去燒水去吧。」
「嘖,讀書人就是好性子。」焦奕起身,一把撈過蠢蠢欲動要干架的侯躍,「沒聽見你訓哥都發話了?走吧猴子,跟你焦哥哥回去燒水。」
侯躍被拽得腳底一滑,叫了起來:「老焦!你別扒拉我!我就看不慣他在背後嘴碎的樣兒……」
士兵們都習以為常,也不跟他廢話,一手抱著裝滿冰的頭盔,一手駕著人笑鬧著往回拖。
陳莽面色不善地走在最後,斜眼盯著他們的背影啐了口唾沫。
不遠處臨時搭建的營地上,已經有人堆好柴火,烤起了乾糧。
一個穿著玄鐵甲的高大將領席地而坐,一抬眼看見他們,笑道:「怎麼去了如此久?我給你們都烤了餅子擱著呢。」
于思訓正往空鍋里叮叮哐哐地倒著冰塊,聞聲忙應道:「這怎好勞煩高將軍……」
「哎,順手的事罷了。等忙完了都過來趁熱吃吧。」高邈笑了笑,又回頭沖馬車上嚷,「衛聽瀾!再不起就沒你的份兒了!」
馬車裡悄無聲息。
「這小子,還真能睡。」高邈罵罵咧咧揣了兩個餅在懷裡,站起身來,「思訓,你一會兒給他們分啊,我去把他薅起來。」
于思訓笑著應了。
營地里眾人有條不紊地忙碌著,唯獨馬車周圍冷清得沒個人影。
高邈走到車前,掀開帘子一瞥,就看見車裡的少年雙目緊閉,半散的髮帶松松垮垮地縛著一頭亂髮,整個人在束手束腳的小榻上蜷成了一團,睡得極不安穩的樣子。
高邈嘖了一聲,這張臉平時瞧著氣人得很,睡著了倒是可憐勁兒的。畢竟才十五歲,眉目都還沒完全長開,這麼蹙著眉耷著臉,不知怎麼,就帶出幾分小孩受了委屈的神情來。
他也沒脾氣罵人了,躍上車去走近些許,抬腳踢了踢矮榻:「阿瀾,快起來了。」
衛聽瀾恍若未聞。他的眉間蹙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整個人陷在了夢中。
夢境裡,有個渺遠的聲音輕飄飄落在他耳畔:「醒醒。」
衛聽瀾的眼睫微動了一下。
他感覺自己昏睡了很久,久到記不清身在何處。喉嚨里有股鐵鏽般的血腥味兒,四肢冰冷麻木,渾身像灌了鉛似的沉重。
這是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