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他們的聊天,旁邊的賽拉始終沉默,蕾妮看向她,問道,「你呢?這回你坐上席位了嗎?」
賽拉:「坐上了,反正反抗也沒有用了。」
蕾妮:「為什麼要反抗?光明神已經死了,不是嗎?」
賽拉:「不,我不認為我們勝利了。」她停了停,看向騎士,「你知道嗎,愛爾柏塔,」她突然喚出蕾妮的真名,「我那天夜晚對你說,你才是叛徒,並非誇張的修辭。我在水晶球中看見了你的根源,你背叛了我、杜波依斯、奧莉維亞,也許還有無名神。」
蕾妮:「背叛?可既然光明神不存在於根源,我又能為了什麼背叛你們?」
賽拉:「是啊,這真是個好問題……」她還想繼續說下去,可言語卻在這時急停,她發現她說不出口,大腦變得一片空白。
再往前,是不可窺視之地。
只有能看見一切的人,才能看見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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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桑從夢中回歸,他的黑袍、法杖在離開了夢後變得煥然一新,但和從前他擁有的相比也沒什麼區別。
他轉了轉法杖,感受到魔力的流淌,這魔力也和從前一樣。
他心中的某種猜疑變得更加確認,然而他並不關心,他起身離開房間。
旅館外,天色仍然昏暗,晨曦還未到來,而少女正站在外面,抬頭看著天空,她不知要從那灰暗的天空中尋找什麼。
「艾達,你沒有出現在夢中。」
少女聽見了他的聲音,但沒有回頭。
「你知道嗎,伊桑?賽拉給了我一個靈感,她認為不入夢,便不用坐上席位,而我想,她還是入過一次夢,在她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昏睡中,她接受了席位,只是她沒有坐上去。」
在她說話的時候,他已走近了她,他看見了她手臂上的刀傷,血液正從她右手握著的匕首上滴落。
他用手掌蓋過她臂上的傷口,聲音顫抖地發問,「為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做?」
艾達笑了一聲,「因為困啊,伊桑,還能有什麼原因?太困了,不斷有人在呼喚我進入夢中,但我不要。」
「你為什麼要拒絕那個夢?艾達,成為神,這不是你要的嗎?」
「從前是……現在,我不知道了。在幾個小時之前,我可能還能回答你些什麼,但現在,我只覺得困。」
「你說過,你想找到一個所有人活下去的未來,等你成為了神,那樣的未來就可以成真。」
伊桑幾乎是在用一種央求的語氣同她說話,她知道,如果需要的話,少年願意跪下來,願意自我傷害,願意做一切事,只要她接受夢。
但是,她無法。她輕輕推開他蓋在她傷口上的手,她溫柔地反握住她戀人的雙手。
「伊桑,看著我的眼睛。」伊桑依言和她對視,她的棕眸望著他,唇角揚起笑容的同時,她問他,「告訴我,你真的是這樣認為的嗎?」
在短暫的靜默後,伊桑回答她「是」,而她已從他眼中得出了真正的答案。
她鬆開他,沒有責怪他任何,而他也已知曉了她的想法。
她又一次感到睏倦了,睡意正來得越來越快,她將匕首再度扎了下去,這次流出的卻不是她自己的血。
她無奈地看向少年,「傷害你,我又不會覺得痛。」
「可我以為,這樣能讓你清醒一些。」
「也許吧。」她茫然地說道,她的確從傷害他人中品到了一絲快意,這很不正常,可她的精神已經麻木,失去了平常的判斷力。
少年擁抱住她,以便她的匕首能順利扎進他的後背,白刃插|入,滾燙流出,過了一會兒,他後背的傷口恢復如初,她於是又接著將這動作繼續。
我一定是瘋了。她恍惚地想道,實則已什麼都不記得,她不記得自己為什麼要拒絕夢境,她的思緒全部凌亂成了一團,大腦只依稀保留了「保持清醒」這一個意識。
混亂之中,她又一刀刺下去,這回刺了個空。
她發現她擁抱著的已不再是少年,而是一團人形的黑液。黑液用力地抱緊了她,就像要將她的骨頭擰碎,她被他抱到咳嗽,它聽見她的聲音,體貼地放緩了一些力氣。
慢慢地,黑液遊蕩向了她身體的其他部位,它在撫摸她,它在親吻她。
她逐漸聽見另一位伊桑的聲音。
「奧莉維亞,我們馬上便會相見。」
「還是你,這一次,又會失約呢?」
黑液纏綿的低語,為她帶來了絲絲倦意,她豎起匕首,扎進自己的手背。
血流了出來,她清醒著,從黑液的身體裡掙脫出一雙眼睛看向外面。
在她的視野中,黎明正到來,它撕破昏暗的天空,向她展露出光明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