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鍾人:「悲傷?你知道『我們』是沒有眼淚的。」
奧莉維亞又一次說,「對不起……」
守鍾人:「我不怪你。奧莉維亞,你說得對,你的顏色染上了我,然後,你,一走了之。你拋下我,讓我痛苦。你不愛我。」
奧莉維亞:「我……或許愛你。我只是也愛其他。」
守鍾人:「因為你是愛之神。但你已知曉,神並不特殊,你也只是……」
奧莉維亞:「蟲子。」
守鍾人:「蟲子。」
守鍾人:「我討厭蟲子。但我,愛你。」
奧莉維亞:「可守鍾人啊,我愛所有的蟲子。」
守鍾人:「為什麼,為什麼?」
奧莉維亞:「因為卑小,脆弱。」
守鍾人:「醜陋,粗魯。」
奧莉維亞:「虛偽,憂傷。」
守鍾人:「即使如此?」
奧莉維亞:「即使如此。」
守鍾人:「你愛蟲子。」
奧莉維亞:「我愛我們。」
奧莉維亞的這句話落下時,黑液帶著無盡的不舍和無奈離開了,夢境於是也隨之消散。
整片黑暗都離他們而去,他們也離開了黑門帶來的漆黑,回到了外面。
-
艾達佇立在原地,感到頭有些暈,奧莉維亞的意識離開了她,攜帶著一部分記憶一起。
她已經想不起來剛才的夢境了,關於拷問,她的大腦更是一片空白。
伊桑似乎也有同樣的迷茫,少年的手指按住太陽穴,眉頭緊皺。
沒有參與夢境的尤莉,困惑地看著他們兩人,在她眼中,他們根本沒有去過任何地方,距離她和艾達的談話也才過去了數秒罷了。
等到艾達的暈眩停下後,她抬頭,準備看向身旁的人,遠方的一抹身影卻在這時先進入了她的視野。
是帕塞亞。她隱隱記起,她好像在夢中就已同她見過了,但又想不起細節。
她帶著疑惑、好奇,開始向帕塞亞的方向走去。
帕塞亞一動不動,直到她們兩人之間的距離縮短到了可以對話的時候。
帕塞亞說:「你差不多該出發了。」
艾達問:「出發?去哪?」
帕塞亞:「去最後的忘卻之地,也是最重要的忘卻之地。」
艾達:「那……要怎麼去呢?」
帕塞亞:「還記得我告訴過你的話嗎?故事、鑰匙、陷阱。」
艾達:「我記得。」
帕塞亞:「你尚未找到鑰匙,找到鑰匙後,你便可前往那裡。」
艾達:「可……鑰匙。」
她以為她已經找到了。她之前猜測鑰匙指的是古樹,難道她想錯了嗎?
帕塞亞凝視著艾達,她想要說點什麼,卻又有些猶疑。
但是她最後還是說了,「你太過沉浸於故事,而忽略了,即令是故事,也可有偏差。如那神明,既是神明,也可是你的戀人。如那勇者既是主角,是可是一無所有之人。正如敵人有時也是朋友,朋友也可成為敵人。倒轉你的思維,回歸起始,你看見了什麼,什麼便是鑰匙。」
恍然間,艾達想通了一切,接著她感到了恐懼,「帕塞亞,你說得太多了。」
帕塞亞露出有些哀傷的笑容,「因為時機到了。」
又或許時機還沒有到。可就算沒有到,現在再想反悔也已來不及。
因為遙遠的某一存在此刻終於明白了它遭到的戲弄。
它被這巫女欺騙了,它絕不會放過她。
她馬上會死,也許連存在都會被磨滅。
她知道,所以她開始向艾達說臨終的話語。
「我從前對你說,你就算閉上眼睛,也能來到這裡。是我騙它的話。
「只有我。只有見證了你無不偏不倚向一個方向邁進的我,最清楚這件事。
「過程並不容易,充滿了謊言與誘惑,稍有一步之差,你就會忘卻你來到這的目的。
「你能夠來到這,你所遇到的每一個人也都功不可沒。他們或許平凡、或許渺小,但他們身上凝結的螢火般的光芒最終一定會匯合在一起,照亮你的前路,這正是你一直以來相信的力量。
「也是它所蔑視的,它永遠無法理解的力量。這是人的力量。
「故事,或許有時候只需要第一頁和最後一頁便足矣。但沒有過程的話……勝利也將毫無意義。」
帕塞亞的臉上笑意更深,也更悲傷。
「所以,見證了一切過程的我,發自內心地想告訴你:神明啊,繼續走下去吧,無論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