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滿意便好,」我忽略了他下半句話,只攥緊了細白的手指,小心翼翼問,「那可否放過妾身夫君一家?」
他陡然僵住,額角青筋鼓了鼓:「你夫君?」
心裡咯噔一下,這人不會要食言吧?
我眼裡迅速蒙上一層薄霧,聲音都變了腔調:「我夫君陳懷,公爹陳少傅,您說過入府作陪就饒了他們!」
看他面沉如水,我深吸口氣,放緩了語氣,一字一句提醒:「喜堂上,您親口答應的。」
他眼瞼跳動一下,袖中手緊握成拳,冷聲道:「想起來了,本世子一言九鼎,自會如約放人。」
說著,他黑著臉甩開我,自行下了床。
目送他消失在屏風後,我擦擦眼角淚珠,打了個呵欠,將頭埋入衾枕中,閉上了眼。
昨晚,可真是累到我了,心累。
我本以為小憩一會兒便會被叫起,沒成想,這回籠覺一口氣睡到了日上三竿。
見我開門,有侍女躬身道:「姑娘可算起了,午膳已備好。」
我點點頭,簡單梳洗後跟她出了內寢。
看到桌邊坐著的人,我腳步一頓。
劉淵聽到動靜,轉過頭來:「過來用膳。」
昨夜昏黑看不真切,如今天光大亮,照著一張俊美無儔的臉,眉飛入鬢,目如寒星,確實擔得起「衣冠禽獸」一詞。
我快步過去坐下,掃視一圈,四喜丸子、糖醋鯉魚、糟溜魚片、蔥燒海參、油潑豆莛、一品羹,色香味俱全,令人食指大動。
我抓過筷子,開口:「世子先請。」
他語氣平平:「我不餓,吃你的。」
腹中空空,我顧不得惺惺作態,舉箸夾了一塊糖醋鯉魚,方一入口,柔滑酸甜的魚肉滾過舌尖,泛起一絲痛楚。
我痛得瞪大了眼睛,這才想起,舌尖的咬傷還未癒合,一碰佳肴,便是在傷口上撒鹽。
我飛快抬眼瞟了一眼對面,怪不得他一口也沒動。
我覺得他是故意整治我,但我沒有證據。
見我久久不動第二口,他敲敲桌子:「怎麼了,不合口味?」
我謹慎地觀察了一下他的神情,看不出喜怒,便如實點了點頭。
他眉頭一蹙,倒也沒有勉強:「算了,你隨我來。」
可能不是故意整治我,不確定,再看看。
我聽話起身,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出了半野堂,又跨出蒼梧園,行過大半個王府,來到一間僻靜的院子前。
劉淵將手按在院門的把手之上,猶豫了一下,對我說:「陳懷等在裡面,他來接你回家。」
不等我開口拒絕,他手上猛地用力,門霍然開了。
猝不及防間,我撞上陳懷一雙通紅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