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子裡居民也覺得不對,但只要不『同喜同樂』,就會失蹤。所以鎮子裡才會維持表面的平靜,甚至如此歡欣。」
封槐舔舔爪子:「好神奇。哥哥,你說我哭一下會怎麼樣?」
「不會怎麼樣。」封無為道。
封槐一下子沒了興趣,蔫巴巴道:「我今日沒有心情,哭不出來了。」
這對話聽得弟子們心裡古怪,這劍君的弟弟,怎麼瘋瘋癲癲的。
「距離七月廿二不過幾日,先在此處住下,到時一切自會水落石出。」封無為說。
弟子們當然稱是,封槐不知為何心情不好,縮回去不說話了。
幾人到旅館住店,各自休憩。
封槐在床上滾來滾去,滾來滾去,很快道:「哥哥,我們回去罷。」
正在擦拭定誡的封無為問他:「回哪?」
「回劍宗。」封槐提議,「別管這了,我們回去吧,回去吧,求求你了。」
封無為沒有發表意見,只是問他:「為什麼?」
封槐不滾了,他嘟囔說:「我今天忽然不喜歡這裡了。」
他把今天念得很重。
「事情解決了就回去。」封無為坐到床邊,摸了摸他,說,「是你想跟我一起的,封槐。」
封槐閉了嘴,在他手底下裝死。
封無為處理好事情回來,床上的小狗仿佛睡著了,在枕邊縮成一團。
他於是也躺下。
今日如往常一樣,封無為又一次陷入沉睡。
許久,定誡顫抖,仿佛想要出鞘,卻忽然被一隻手按住——
小狗不知從枕邊跳下床,落地化作了少年。
他看著封無為沉睡的、平靜的面孔,假模假樣地嘆息:「哥哥呀,我都叫你回去了。幹嘛不聽我的……」
「你之後,是要後悔的呀。」
第41章 平靜下來了,也許。
他趴在床邊, 湊得很近,灰色的眼珠仿佛非人,專注地盯著對方纏著繃帶的面孔。
他看了一會, 漂亮的臉上漫上嫉妒與惱恨, 淚珠啪嗒啪嗒地落:「你為什麼收徒了, 你徒弟比我特殊對不對?我明天就殺了他們……」
封槐伸出手指戳了戳對方的臉:「哥哥,你說幾句好聽的。喊我一聲阿槐, 我就不殺你的弟子好不好?」
他過了一會,忽然厭煩道:「你不說話,好討厭。」
封槐爬上床,伏在封無為身上,長捲髮落下去掃在對方臉側, 他忽然痴痴笑了起來,伸手去碰對方纏著繃帶的臉。
「你都成劍君了,怎麼還是成日裡纏著繃帶?」他咕噥, 「那些人難道還敢對你說什麼嗎?」
「他們就算了……怎麼現在連我也不給看。」
封槐其實曾隱約見過一次封無為的臉。
他們那時候窮困,不是所有時候都有那樣好的條件,很多時候在河邊水井隨便沖洗了事。
小封槐討厭水,極其不愛洗澡, 但又是個很要面子、很愛乾淨的小孩,央著封無為陪他洗,美其名曰——
「哥哥我害怕……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封無為對此難以理解,恐懼是一種主觀感受, 難道他在對方身邊,這就不是水了?
不過他還是答應了。總歸不是大事, 順著對方也沒什麼。
小封槐沒臉沒皮,光著身子往身上沖水:「哥哥!夏天井水好冰!你要不要洗?」
正在旁邊擦拭小刀的封無為聞言頭也沒抬:「不洗。」
下一秒, 他臉上、身上一涼,小封槐站在遠處,雙手還殘留著井水,笑嘻嘻地看著他,吐出舌頭道:「現在你要洗澡啦!」
封無為看了看自己濕漉漉的繃帶,又看了看那邊惡劣的弟弟。
就在封槐以為他會一如既往拒絕時,他在月光下笑了一下,這笑容轉瞬即逝,快得封槐都懷疑那是自己的錯覺。
下一秒,對方已經走到他面前,兩隻手掐住了他的臉頰,向兩邊捏開,封槐茫然地眨眼:「唔……唔唔唔?!著甚麼?」
封槐還沒抽條,臉上肉乎乎的,像是蓬鬆柔軟的白麵包子,捏著也很柔軟,可以揉搓成各種可愛的形狀。
他們當然不富裕,因為兩人的身份和外形,每個地方都很難久待。
但無論什麼境況,封無為總能找到吃的,也總能獨自出去帶回一些錢和食物。
他自己對吃食沒什麼需求,大部分都餵進了封槐發育期的肚子,漸漸養出了一些肉,已經完全不是當初撿到對方時那種面黃肌瘦。
「唔、葛葛,鬆開手好唔好……」
被捏著臉,仰著頭,不掙扎也不亂動的封槐含糊地喊封無為,「做甚麼呀……」
封無為垂眸看他一眼,鬆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