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略無比頹然地跌坐在椅子上,啞聲道:「瓊瑛不是禍水,我才是。都是我害得她沒了命,我才是禍害的根源。」
「略兒,你那時候太年輕,只會用功讀書,完全不諳世事,對賀蘭瓊瑛動了情又全心投入。如此天真單純幼稚的為愛痴狂,這份愛最終只能是害了她。以後除了做學問,你也要學著通曉人情世故,不然到頭來只會害人害己。」
景母告誡景略的一番話,刀子一樣深深刻在他心裡。
即使後來輪迴轉世成為酈子微,前塵舊事都忘得一乾二淨,卻還是活成了諳熟世故人情的圓滑之人,也再也沒有對任何女子動過心。
在前世記憶恢復前,酈子微還以為自己的清心寡欲,是天生對情愛淡漠的緣故。
如今方知自己欠了一筆夙世情債,心一直被塵封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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酈子微把景略當年與母親的對話說完後,朱顏悔還是滿臉不為所動的冷漠神色。
「誰知道這些是不是你絞盡腦汁編出來,想要再騙我一次呢?」
「瓊瑛,我為什麼要再騙你一次?如果擔心你要殺我報仇,我躲在雲間仙境不就好了。」
朱顏悔冷笑道:
「如果是以前,你躲在雲間仙境確實很安全。可是如今仙鬼大戰在即,鬼王與謫仙要聯手進攻天界,就算是你們那位帝君都無法不心生忌憚。萬一天界失守,我肯定會把你揪出來宰了。你只有編謊話再騙我一次,才能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
「話雖如此,但云間仙境畢竟是神仙的主場,鬼軍想要攻破沒那麼容易。況且兩軍交戰刀槍無眼,你也無法保證自己就能安然無恙地突破天界封鎖吧?如果出師未捷身先死,你對我也就構不成任何威脅了。」
「在交戰中戰死,這種概率占到了一半。另一半是我沒事,照樣能衝進雲間仙境要你的命。你為了防範於未然,多做一手準備再次欺騙我,也是輕車熟路的事——景略,我要是再輕信你我就是狗。」
朱顏悔最後那句話說得咬牙切齒,聽得酈子微滿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瓊瑛,我知道這些都只是我的一面之辭,你肯定不會輕信。而且我也沒辦法證明這一切,一來我我不能帶你去雲間仙境再照前生鏡;二來就算我能這麼做,前生鏡的畫面只有圖像沒有聲音,你也聽不見墨生當時告訴過我什麼。」
「是啊,前生鏡只能看到畫面,根本聽不到聲音。墨生對你說過什麼話根本無從證實,無論你現在怎麼為自己辯解我都不會相信你。只有愚不可及的人才會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
「瓊瑛,不管你信與不信,我還是想把已經記起的一切都告訴你。你可以不相信我說的話,但你不妨回去再好好回憶一下,墨生最後一次給你送信時的情形,自己做出判斷。」
朱顏悔不置可否地冷哼了一聲,酈子微也不再開口,因為該說的他都已經說完了,再多做辯解也是無用功。
第149章 諱莫如深
斷橋附近的一艘小船上, 明光和厲無情對坐其中,隔著船窗遙望水榭那端的一雙人影。
因為距離不遠,他們只要留神諦聽, 就能把朱顏悔和酈子微的對話盡收耳底。
站在那株垂柳下的鐘離斐亦是如此。談話的當事方也清楚這一點,沒打算要避著人。
「厲將軍,你覺得酈子微的話是真是假?」
對於明光的問題, 厲無情一臉「關我屁事」的漠然神色。
「我不知道, 也不關心。」
「你看你, 一下就把天給聊死了, 還能救活嗎?」
厲無情定定地看了明光一眼,又道:「靈曜天君,要不聊聊你是怎麼從神仙淪為妖怪的吧, 這個我還挺感興趣的。」
小妖和光居然就是當年從雲間仙境貶下人間凡界的靈曜天君明光, 從應長恨口中得知這一點後,厲無情和朱顏悔都雙雙震驚。
他倆這才終於明白,為什麼自己當初跟他打交道會栽跟頭,敢情這小妖怪有大來頭。
「請問鬼王, 以後我們是稱他為明公子,還是靈曜天君呢?」
應長恨當然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靈曜天君, 不管天界那幫王八蛋怎麼說, 他在我心目中永遠是靈曜天君。」
鬼王金口玉牙, 他定了調的事, 厲無情和朱顏悔自然是遵命行事。
就算明光說自己早就不是什麼天君了, 沒必要這麼稱呼, 他倆也還是規規矩矩地稱他為靈曜天君。
「這個就不提了, 提起來就成大型賣慘現場了。我不喜歡賣慘, 相信你也是。」
明光隨口一說的話, 厲無情卻十分敏感地目光一凝。
「天君為什麼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