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見月色的那一刻,孟之被月光晃了眼,之後她看前路都是重影的,腳步也不再穩當。
當孟之拖著沉重的步子被地上的石塊給絆倒時,她才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不對勁。
她抬起被地面擦傷的手,用手背感知了一下自己額頭的溫度。片刻後她心裡無比的慌亂和無措。
她發燒了。
還是在去過冥神廟後發燒的。
一旦兩件這事情產生關聯,便有一顆名叫「恐懼」的種子在孟之心底生根發芽。
為什麼偏偏這個時候發燒?這不是被感染是什麼?
孟之跌坐在地上,水桶里的水早已灑完了,並且沾了她全身。涼水浸潤她的腿部,使她更清晰明確地感知到自己肌膚的滾燙。
她知道染上疙瘩病的下場,也知道現在的醫療條件遠不如現代,一旦沾染上,就很難再痊癒了。
四下無人,只有自己的呼吸聲是清晰的。孟之私下自己的衣裙,然後用右手狠狠地擠壓左手的傷口。劇烈地疼痛伴隨著滲出的血珠,讓孟之在昏沉與清醒之間掙扎。
接著孟之用右手手指沾了左手上的血,在衣服布料上寫起了求救信——為了防止傳染給別人,她打算一見人就把布料丟給他。
寫完之後她強撐著站了起來,拿著桶慢慢地沿著來時路走著。來時感覺沒多遠的路此時格外的漫長,在孟之即將撐不住的時刻,低著頭的她看到面前來了一個人。
她大腦宕機了片刻才連上線有氣無力地開口:「救我。」
在孟之拋出那個寫著血書的布料瞬間,面前的人已經上前攙扶住了她。
「別碰…別碰我!」孟之心裡有些焦急,她用盡全身力氣一把推開那人,「離我遠一些……」
可誰知那人分毫未動,孟之自己卻連連後退,腳下一空,她毫無防備往後仰去——她的身後是一個大土坡。
「啊!」孟之拼命地朝那人伸著手,下一刻,手腕上一涼,那人竟連同她一起滾了下去。
完蛋了。
在失去意識的前一瞬,孟之心想。
……
燕澤抱著孟之與她一同滾下土坡,眼看前面有一顆粗壯的樹燕澤便用腳控制著方向朝那棵樹滾去。
他的腰背直接撞在了那棵樹上,雖然疼,但好在兩人終於停了下來。
燕澤看了一眼懷中正在昏迷的孟之,,強撐著爬起身。
「小姐?」他輕輕晃動孟之的肩膀,孟之沒有任何反應。
這裡蚊蟲巨多,不能久待。燕澤便將孟之給背在身上帶她下去。起身時一個東西從孟之手中掉出,他彎下腰撿起才發現這是一封血書。
「疫病在身,不便靠近。沿此路向東走,不出五里,可見一冥神廟,廟中有醫師,或可救命。若肯施以援手,必有重謝。」
布料上的字歪歪扭扭,顏色深淺不一,為了節約時間,孟之有幾個字特意寫了簡體字。燕澤雖不太認識那幾個字,但是也不妨礙他猜出大概的意思。
疫病?
燕澤才離開沒幾天,怎麼就出現了疫病呢?
孟之跟著自己到冥神廟的那一晚,燕澤聽到孟之的求救原路折返。可誰知孟之自己竟從那三個壯漢手下逃走了。燕澤眼皮一掀拿起一旁的大刀砍向馬東子,可誰知這三人功夫都不錯,一打三的交手間他肩上也捱了一刀,好在他終於把那三人給殺了。
上完藥後,燕澤心裡莫名的心煩,他重新返回冥神廟,又給地上的三具屍體補了好幾刀。
再之後……有人給他身上塞了一張紙條,他認得字跡的主人,於是他決定去赴約。
可沒想到他遇到了鬼打牆,無論怎麼走都能繞回到起點……
他嘗試了許多方法和路線,都無濟於事。
再再之後他便在路上看到了半死不活的孟之向他求救。
本能總是比意識早一步出發,在看到孟之向後倒去的時候他下意識地就拉上了她,於是便有了兩人現在這般狼狽模樣。
臉上傳來刺痛,燕澤沒有理會;左腿膝蓋不敢使力,他還是沒有理會……
身後傳來一聲聽不清楚的囈語,燕澤停下腳步去聽,可誰知身後人又沒了聲音。
燕澤背著孟之順著坡往下走,誰知下面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的樹林,在漆黑的夜色下就像個迷宮。
不知走了多久走出了多遠,燕澤終於看到林間有一座小木屋,他松下一口氣朝小木屋走去。
木屋沒上鎖,好在裡面沒人,他把孟之放在屋子裡僅有一張的床上,點燃了桌上的殘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