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矢口否認:「不是我!」
孟之不再看她,再次將目光放在不遠處的死老鼠上。
「那方才你我說話時從屋裡飄出的味道你作何解釋?我知道崇州那邊有一個善縱蛇鼠的戲班子,在那裡最常用的就是用氣味操縱。我還記得方才你用手指敲了敲窗戶後緊接著這隻老鼠就出現了,我不認為這是偶然。」孟之繼續說,「而且我已經瞧過了,那黑鼠腿上有一塊禿了,但那裡形狀規則不像自然脫落,倒像是一塊標記,說明這隻黑鼠是有主人的。」
趙素麵上表情呆滯住了,在對上孟之目光的時候,她的眼神閃躲了一下。
「趙姑娘,你說這隻老鼠的主人是誰啊?」
趙素沒想到孟之竟然知道的這麼多,心思還如此縝密,她也不再掩飾,一改臉上的委屈。
「時小姐果真是聰明人吶。」
孟之沒想到自己印象中那個善良體貼的趙素一瞬間竟像變了一個人一般:「你為何要放老鼠出來傷人?」
「可惜啊,我不知道。」趙素臉上掛著讓人說不清道不明的笑,「我就是想放,想放就放嘍。」
孟之一巴掌排在窗戶上,震得窗扇上的灰塵漫天飛舞:「你!」
「不過可惜了,沒咬到小姐,反倒是咬到了小姐的一個無足輕重的姘頭。真是可惜了,虧得我教養它那麼久。」
聽趙素的口吻,她並不為老鼠的死而惋惜,只是為它咬錯人而惋惜。
「你就那麼恨我?為什麼?」孟之想不明白。雖然她對旁人可能沒有那麼好,但是對於趙素,她曾經真心為她擔憂考慮過,甚至不惜跟崔子陽爭論。
「小姐是不是抓錯重點了,那我再強調一下。」趙素也不裝了,索性直接名牌,「我說這句話的重點其實是『無足輕重』,至於說我恨小姐?或許確實是吧。」趙素繼續說,「因為我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
孟之沒想過是這個原因:「為什麼?是因為你弟弟?還是在怪我們沒有治好你弟弟?」
「是因為趙固。不過不是怪你們無能。」
孟之心中隱約有了猜測,趙素說的很慢,每一個字都清晰地印證了孟之腦海中的猜想:「畢竟,那死老鼠肉是我親手餵給他的啊。」
孟之心裡直犯噁心,身形有些搖晃。燕澤上前一步撫在她的背上。
「那可是你親弟弟啊,你怎麼這麼惡毒?」孟之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話音剛落她就有些後悔了。
孟之的話果然激怒了趙素:「是!我是惡毒!」
話還沒說完,趙素就伸出手準備拉著孟之好好理論理論。好在燕澤反應極快,「啪」的一聲將窗戶關嚴實了。
趙素惡狠狠地剜了一眼燕澤,隔著紗窗說:「你這等高高在上養尊處優的小姐自然是不會理解。當你生在一個普通人家或者窮人家,碰巧還有一個弟弟或許就能懂了。」
趙素的語氣緩和了一些,聲音也小了,她回憶道:「從小到大,因為趙固的存在,我的爹娘不再愛我了。他比我小兩歲,我想在他沒出生之前,我可能也享受過爹娘的疼愛,不過我都記不得了。自打我記事起,我一直就活在趙固的陰影里。你知道做影子是什麼感覺嗎?他吃肉就代表我也吃了,他穿新衣就代表我也穿了,他讀書寫字自然也代表我也會讀書寫字了……」
「每次去找爹娘理論,他們都說趙固有的就是我有的,我們畢竟還是手足。」趙素提高了音量,「都是騙人的狗屁!」
別說在這個時代了,就是在現代,重男輕女依然是件很普遍的事情,但是這絕對不代表女孩們就活該被輕視。孟之知道趙素受了委屈,她沒有開口說話。
「在我們家裡,他的是他的,爹娘的是他的,我的還是他的。」趙素停頓了幾秒,繼續說道,「所以他可以因為我的衣服占地方而隨意丟掉我的衣服,並且在那之後得到了爹娘給買的新衣服;所以他可以輕而易舉地奪走我從師父那裡辛苦得來的獎勵;所以在我偷看他的書本時他可以格外憤怒然後讓我爹把我狠狠打了一頓一天沒吃上一口飯……」
孟之脫口就想說「對不起」,可是趙素害人的事實已經擺在了面前,她說不出口。
趙素有錯,但孟之能理解,真是荒誕。
「趙固一直自詡自己最孝順,爹娘走後,我作為長姐,自然要好好幫他一把。」明明在說著既沉重又傷感的話題,可趙素反倒笑了,「我幫他們一家三口團圓了。」
「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又憑什麼指責我?」趙素看向孟之。
「……」
孟之啞口無言。
站在孟之身旁的燕澤開口了:「強詞奪理。」
「總比你們這群偽善之人要好上百倍千倍!」趙素一手拍在燕澤耳旁的窗上,抖的燕澤一臉灰。
臨了,趙素躲晦氣一樣走到了窗戶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