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闕本來就沒想著自己胡扯的謊言能撐多久,見他挑明知道自己並非人魚也坦然道:「時先生是聰明人。」
時雲山點燃了一根煙:「天亮之前,我送你們出城吧。」
「這個時候,你能放下這裡的一切離開?」
連闕的話隨著敞開的車窗消散在夜風中,時雲山沒有回答,握緊方向盤的手卻已指節泛白。
「我們也一樣。」
時雲山輕笑了一聲,眼底卻攀起一片赤紅的血絲。
二人相顧無言,只有叢林未散的熱風拂過疾馳的車窗。
車一路順著導航的方向而行,這一路連闕竟覺得異常熟悉……直到繞過那片如森林眼睛的湖泊,連闕才錯愕眺向窗外。
「怎麼了?」
連闕搖了搖頭,神色愈加凝重。
這裡正是他們進入副本的地方,繞過湖泊,兩人前行的方向不正是那時引得林鳥驚飛的地方。
「就是這裡了,那些廂貨車折返的地方。」時雲山將車門關好,眉目間的神色異常凝重:「也是科研所聲稱每次放生人魚的地方。」
這裡是河流入海的交界處,一切似乎並無異常。
「但是……運送屍體,為什麼也會到這裡。」
「可能他們在這裡轉了船運,但是會運到哪裡呢。」時雲山自言自語道,他檢查著腳下的土地:「科研所新址在附近的一座海島上,該不會跟克拉肯一起運到了那邊……」
「你有沒有聞到……很腥的味道。」
連闕站在斷崖之上,海風隨著夜色翻起他耳邊的碎發。
「腥?海水不都是腥的。」
「不。」
連闕在崖邊緩緩蹲下,看著海浪一次次拍打過夜色中漆黑的崖壁,又湮滅在同樣暗色的深海中。
「這麼黑能看見什麼?」時雲山見他在崖邊蹲了許久,便伸手想將他拉起:「小心站起來的時候頭暈。」
連闕卻沒接他遞來的手,視線定在腳下崖壁與海浪交界的黑暗處。
「走吧,得趕在天亮前回去。」
連闕依舊未動。
時雲山也在他身側蹲下,認真看向腳下的那片黑暗。
「太黑了。」連闕沉吟道:「如果能有一點光……」
「想什麼呢?這裡還能有什麼光。」時雲山想了想,將通訊器的燈光打開:「我把它扔下去,你看著……」
連闕擋住他的動作,臨行前無意撞見的通話還依稀在耳畔,連闕正斟酌著看向手環,卻忽見海浪與山崖交接處,一道星微的螢火自他們所在的正下方緩緩飄起。
竟是一隻努力避過海浪拍打,迎風向上飛來的螢火蟲。
「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