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那個時候』的萬象之鐮不及頂峰時期?」就在他以為賀同舟不會說話時,賀同舟忽然神色疑惑地抬起頭。
可是「那個時候」,和其他時間有什麼區別嗎?還有……
賀同舟始終覺得有哪裡奇怪,一時間卻又如同置身迷霧般辨不清晰。
江霧低垂的眉目間神色莫辨。
遊樂場的中心。
火焰點燃了連闕斗篷的垂尾,如靈蛇一般順勢而上。
這些火焰並未將斗篷燃盡,反而似附著的繡紋一般帶著灼人的溫度寄生在漆黑的布面之上。
江霧遙遙眺向連闕的方向,視線隔空相對間,他竟在那雙空洞的眼底窺見了一抹如將一切看穿的暗色。
仿佛那張枯骨的面龐血肉頓生,一眼便可以望盡世間一切。
江霧心下陡然一驚。
待再細看,火焰繚繞間神明已轉過身,震開虎視眈眈而來的厲鬼。
裂縫不知何時再次蜿蜒至連闕的腳下,被眾人獵殺的神明墜落下不見底的深淵。連闕堪堪以鐮刀撐在崖壁穩住身形。
更多的鬼影自黑暗中而來,詭異的噩夢不斷與現實重合。
深淵之上是伺機而動的厲鬼,深淵之下是噩夢中爬出的鬼影。
這一場夢仿佛永遠沒有終點。
在前赴後繼的人影中,連闕窺見了熟悉的面孔。
胖子的身形原本隱在人群中,對上那雙空洞的眼眶他心虛地動作一滯,竟覺得即便在人群中也已無所遁形。
「對不起,我……」他吱唔的聲音很輕,似說給自己也似對神明的懺悔與禱告:「我只是想活下去,想回到人間,我……」
只是一瞬,那迫人的威壓便隨著被圍剿的神明轉過頭而抽離。
一如這世間的神明不會為任何一個人駐足。
但在這一刻,他竟覺得奇怪。
他知道有現實世界的人混入人群,或許連闕是不想傷及無辜,但他為什麼覺得……始終緘默的神明似在等待或顧忌著什麼。
所以即便弒神日重演,即便萬鬼圍攻,即便知道夢境之主就在眼前,即便烈火灼身……他也依舊穿梭在深淵之下。
晏知微眯起雙眸,似也對連闕的反應有所忌憚。
如果連闕有辦法喚醒若紫的記憶,即便記憶並不屬於她這個外來者,而屬於真正的若紫,或許他便可以叫醒這場夢。
可是,他在顧忌什麼,還是在故意拖延時間。
又或者說……眼前的若紫與連闕有何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