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
包房的茶几很低,面碗又燙不好端起,路梨矜吃得艱難,她把面碼吃完,又挑了三兩筷子面就講自己飽了。
尹悅華窩在點歌機旁的卡座里,左手握著酒瓶瓶口,喑啞開腔,她直接從結局講起,「今天我跟我初戀出門吃飯,嗯,就是我下午罵的那個,叫周省,原本就還挺好的,但是我坐在他車上,準備去開房的路上,有另一個女孩子打電話給他,哭得歇斯底里。」
路梨矜望向尹悅華,她已經卸過妝,幽暗的燈光落在白皙無暇的臉上,眼裡淚光閃爍,尹悅華正平靜的訴說著另個人不忠的事實,路梨矜啞然,不知道如何寬慰,只能順著追問,「然後呢?」
「然後我跟他說,靠邊停,我下車,你去哄哄人家吧。要不然呢?還能怎麼辦呀?」尹悅華哭笑不得。
路梨矜俯身,給自己也開了瓶酒。
「我和周省青梅竹馬,家住對門,同校同桌直到高二,他出國……」
「數學一直是我的軟肋,他明明要出國,但還是為了我的聽課學會,然後教我,我學不會,他也不凶我,一道題換了三種解題思路來教我,直到我能弄懂為止;我痛經,他記日期記得比我自己都准,經常能變魔法似得變出止痛藥和衛生巾;三伏天因為我說了句想喝冰可樂,就下六樓給我買,來回一趟衣服濕得能扭出水來。」
尹悅華講了個相當言情小說的故事,可惜結局沒能落入俗套,走向皆大歡喜的Happy Ending。
「第一年高考落榜,整個假期他都陪著我,復讀時候焦慮的要死,他逆時差熬夜跟我聊天,告訴我沒關係,今年不行就明年,反正我們有的是時間。」
「高四寒假,他陪我看演唱會,別人都看台上,就他傻子似得看著我。」
路梨矜想問尹悅華,如果你沒看他的話,怎麼能剛好發現他在看著你呢?她沒問出口,只是沉寂地飲酒,酒入愁腸,愁更愁。
原來尹悅華也不是一開始就遊戲人間的,她那樣灑脫的性子,心裡也會為某個人留位置。
「但就是這樣,我們還是分開了,周省出軌,在國外有了新的對象,共同的朋友告訴我,他的新對象很像我,我說你別糟。踐人家妹妹了。」尹悅華很輕的笑了聲,不知道是在笑自己還是別的什麼,「我朋友告訴我一個有點兒難以接受的事實,他們出國那群人,很多人國內一個對象,國外一個。」
牆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
路梨矜往後仰,頭枕著沙發,眯起眼看天花板上的浮光掠影,無奈問,「周旋在兩個人中間,不會覺得為難嗎?」
「為難啊,可那又能怎麼辦呢?」尹悅華沙聲答,「我有時候會覺得自己做的不對,但大多數時候都能勸好自己,你又怎麼可能對方沒有別人呢?世界上原本就沒有多少忠貞不渝的感情,少年情侶,家境相當如我和周省都不行的,那就這樣唄。」
路梨矜舉白旗投降,她錯愕於自己能無差別的理解尹悅華的感受,原來愛一個人就是這樣,情緒如過山車般的翻覆,明知是錯也甘願沉淪,痛也無力割捨。
「要說說你嗎?」尹悅華湊過來和她碰瓶,玻璃相撞,響得清脆。
路梨矜頷首,她講得七零八落,沒什麼章法,隱去了姜琦的姓名,在描述跟楚淮晏關係時卡殼良久,她不知道怎麼形容,找不到確切的詞彙。
這段關係開始時就絕不清白,活到十九歲,最出格的事情都和楚淮晏掛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