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在小黑屋裡的那四天,藺言隨時可以殺了他。
殺人不難,不是嗎?
原來如此。
我不是他的寵物。
我是他的獵物。
封荊瞳孔微微顫抖,搭在地上的手指陷進了沙粒之中。
封荊什麼也做不了,直到藺言替他重新裹上紗布,溫柔的問他:「難受嗎?」
情緒一瞬間有了發泄口,封荊瘋狂的眨著右眼,恨不得將眼皮撕下來,給藺言看看他的痛苦。
難受,難受死了,睜眼看不到藺言,頸側傷口撕裂,機械臂突然斷接,還有該死的嚴安。
封荊說不了話,眼神卻足夠兇惡,這樣的眼神在藺言這裡是過不了關的,於是少年又問:「你在瞪什麼?」
輕飄飄的一句話,沒有任何威脅的意思,但嚴安偏偏看到剛才恨不得咬他的頭嚼他的骨頭的青年慢慢收回了惡意,眼神清澈了許多。
他眨了下左眼,嚴安不懂,但他推測是「沒瞪誰」的意思。
等一下,這對嗎?
嚴安摸了一下臉,想起閔盛之前上交的報告中描述的內容,他本以為那只是誇大,沒想到藺言來真的。
他招的應該是實習生,不是獸醫吧?
第43章
昨天剛下過雨, 地上還濕漉漉的,沙子黏在封荊的手指和雙膝上,血和沙混雜在一起,顆粒細小卻不容忽視。
封荊閉了閉眼, 眩暈感襲來, 剝開腦海中的黑暗, 當他再次睜開眼時, 世界重新恢復了色彩。
封荊的視線從嚴安身上移開, 落到面前的藺言身上,色澤明亮的雙眸和髮絲哪怕在如此昏暗的天氣中也十分醒目。
他必須承認, 藺言的臉在哪裡都吃香, 同樣的, 封荊也明白另一件事, 一個人的外表不能作為內在的具象化。
就像他自己,封荊的臉總是能夠讓別人卸下防備,他難道是一個好人嗎?
定定的看著藺言, 封荊心中有個說不出的滋味, 好像有條蛇在胃袋裡翻滾,他想將蛇嘔出來,卻只是讓食道被胃液腐蝕的千瘡百孔。
實習生——
嚴安從哪裡找來這樣的實習生,星盜團嗎?
發麻的舌頭無法動彈, 封荊滿腹的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不甘的垂下眸子,臉上的痣像是惡意凝聚的眼珠。
藺言似乎看出了封荊的不對勁, 他垂下臉,髮絲輕輕擦過男人的眼睫。
「封荊,」藺言叫著他的名字, 眼神有些微擔憂:「你想說什麼?」
【藺言:他不會要死了吧?】
【夏娃:不會的,他的生命力比你強的多。】
夏娃的機械音比往常多了一層電音,藺言剛想問怎麼回事,就聽到了一聲「嗶」。
【夏娃:充會兒電,稍等。】
【藺言:?】
相處這麼久,藺言第一次知道夏娃需要充電,夏娃是聯邦大學分配給他的人工智慧,算是助教,藺言對它了解並不多。
再次敲了敲,沒得到夏娃的回應,藺言只能將注意力放回疑似快不行了的封荊身上。
不會吧,一槍而已。
克里斯曼和崔堂都活的好好的呢。
封荊想把血吐到藺言臉上,用腥紅色掩蓋那燦爛的少年,但他根本動不了,當藺言問他想說什麼的時候,封荊突然從身體裡爆發出巨大的力量。
「砰!」
一個翻身,封荊將少年壓在了身下,他的雙手按在藺言的肩上,唇微微的顫抖,驟縮的雙瞳在眼白中顯得尤為怪異。
藺言猝不及防,後背瞬間陷進了流沙里,甩乾沒幾天的頭髮再一次被沙粒入侵,後頸有些涼,濕潤的沙碰到了皮膚。
沒有急著反抗,他無措的看著封荊的臉問:「你怎麼了?」
他居然問你怎麼了。
被關進小黑屋,被注射肌肉鬆弛劑,這些封荊都能忍。
能夠不帶任何心理負擔的殺人,封荊才不在乎監獄待遇好還是不好,他追求的是作惡時的快意。
但藺言給了他不一樣的體驗。
四天而已,封荊上一次犯罪,被關在桑德拉足足兩年,兩年裡他受過傷流過血甚至斷了一隻左手,這麼多痛苦都比不過短短四天積累的負面情緒。
封荊喉結滾了一下,長官,您究竟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把我當成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