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晴光折返回宿舍拿藥，宿舍里此刻正烏煙瘴氣，充滿噪音，先前那個室友在錄唱跳視頻，帶眉釘的室友則在邊打遊戲邊抽菸。
「去陽台抽。」周晴光對他冷冷道。
室友不耐地摔了下椅子，抬頭看了眼周晴光的臉色，拖著椅子到陽台，發出刺耳的刺啦聲。另一名室友自顧自一遍遍錄著視頻，跳得賣力，仿佛聽不見他們的爭執。
周晴光眼神淡漠，拿了溫斂桌上的藥膏，出了宿舍。
平台上的燈有些老舊了，散發著暗淡的光，溫斂還坐在原處，保持著他剛剛離開的姿勢，微微低著頭。
「溫斂。」
周晴光繞過沙發，打開藥膏蹲下身，才看出他情緒不對。
「怎麼了？」
「……」溫斂睫毛動了動，放在身側握著手機的手指蜷縮了一下，聲音有點啞，「……剛剛發通知了，我試鏡沒過。」
周晴光頓了頓，神色難看。
「沒事的，本來也沒有期望一定能被選上。」溫斂再次反過來安慰周晴光，眼眶微紅。
周晴光沒有說話，擠出藥膏，動作放輕，塗在溫斂小腿的淤青上。
溫斂很瘦，小腿上幾乎只有骨頭，連小腿肚都沒多少肉，一手就能握住，那塊淤青深得刺眼。
和生氣一齊湧上來的，是心疼。
任何圈子的最底層，都不會好過到哪裡去，更何況是吃人不吐骨頭的演藝圈。
很多時候明明知道是被耍，被坑，被喊過去走過場白費功夫，但還是會為了一點點能向上爬的希望努力著。
這樣的事不知道經歷過多少次了，已經很習慣了……
周晴光給溫斂上好藥，伸出手臂抱住他：「沒關係，會欺負人的劇組，不去正好，你以後一定會遇見更好的角色。」
「嗯。」溫斂下巴抵在他的肩上，嗓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用力點頭。
「所以吃過飯了嗎？」溫斂的臉也很瘦，下巴尖尖的，抵在周晴光的肩上有點疼，周晴光感受著身前這具纖瘦的身體，重新問。
溫斂小幅度地搖頭：「沒來得及。」
現在太晚了，公司面對新簽約藝人開放的食堂已經不提供餐飲了，周晴光放開他，道：「我去樓下自動販賣機給你買點吃的。」
「不用了哥，太麻煩你了……」溫斂向後坐直。
「想吃什麼？」周晴光直接問。
溫斂：「……那都行。」
「等著。」
周晴光下樓，在販賣機上買一個可以自動加熱的三明治，再買了一杯熱牛奶，端在手裡，回到小平台。
過了一小段時間，溫斂已經壓下了情緒，接過周晴光給他買的食物：「謝謝哥，我等一下轉錢給你。」
周晴光：「不用，吃吧。」
溫斂斂著眉，低頭吃了一口三明治，又想起了什麼，抬眼。
「對了，哥，我還沒有問你今天去參加活動怎麼樣呢。」
「有直播錄屏。」周晴光坐到他身邊，打開手機。
周晴光今天去參加的是一個GG商活動，整整兩個小時的活動直播，周晴光只出場了三分鐘，並且這三分鐘裡，只有兩個鏡頭。
儘管如此，溫斂還是看得開心起來，在一張嘉賓合照上點了暫停，說：「等到以後，哥你一定會站到最中間的位置。」
「我們一起。」周晴光說。
溫斂：「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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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紀公司對底層的簽約藝人並不重視，連經紀人都沒有安排，對他們這樣連十八線都談不上的小藝人來說，平時都是自己爭取試鏡和通告的機會。
飾演各種各樣的小配角、充當各種場合里的邊角料，努力爭取曝光。
還需要忍受不公平的待遇，來自外界的偏見，在公司里，也會遭受打壓與無視，被壓榨強迫。
練習室，周晴光訓練了一整天，關掉音樂，用毛巾擦了擦頸間的汗。
「晴哥，去吃晚飯嗎？」半掩的門被敲響，溫斂手裡拿著一瓶水，探進來半個身子。
「去。」周晴光對他舒朗地笑了笑，伸手接過他送來的水，仰頭喝了一口。
「好，那我們一起。」溫斂說。
兩個人一起前往食堂，說是食堂，其實只是公司在訓練宿舍樓旁邊劃分出來的一塊供藝人用餐的地方，不僅食物簡陋，還需要付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