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她遲疑之間,頭頂的石板卻突然動了。
一線光明瞬間變成許多亮光,但當石板徹底被掀開,那光芒又瞬間黯淡下去,夏平蕪這才發現,外面的光亮其實也沒有多少。
她遲疑著是否要出去,手也伸到身後牢牢攥住了腰後的匕首,就在這時,忽而聽見有個聲音響起:
「出來吧,平蕪。」
這聲音她再熟悉不過了——
是明姨的。
夏平蕪沒再遲疑,直接翻了出來。
因著她身姿向上,入目的頭頂是只薄薄一層土,讓人疑心是否下一刻就要崩塌。
她站穩腳跟,斂著神色,慢慢環視著四周。便聽其中的一個角落裡,有人笑了聲,道:「平蕪,這麼久沒見,你的異能還是不減——瞧瞧你炸的,差點讓我都沒地方用了。」
幾乎是電光火石間,夏平蕪就明白了過來——
這裡是冰火洞。
是她不久前炸毀的地方。
下一刻,是輪椅「軲轆軲轆」駛出的聲音,明姨自己駕駛著輪椅,從陰影處行了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從薄薄的土頂上透下月光的原因,夏平蕪覺得,明姨的發色比她記憶里淡了太多,身形也佝僂了起來,曾經可以扛起她四處跑的阿姨,如今已經變老了太多。
夏平蕪不由自主站直身子,喊了聲:「明姨。」
「喬朗說,你失憶了。」明姨望向她,語氣和神色都是夏平蕪熟悉的溫和,「你記憶里的我,應該不是現在這副樣子吧。」
她頓了頓,又聳了聳肩膀:「所以我本來不打算這麼快見你的。」
夏平蕪張了張口,想說什麼,明姨卻又指了指她剛剛出來的洞口:「但是沒辦法,平蕪,是隊長讓你來的。」
隊長。
師母。
夏平蕪的神色一瞬間頓住,下意識往後看了看,可她的眼裡,卻只有那黑黢黢的洞口,和其中辨不清具體樣貌的……
「龜背竹,」明姨聲音很輕緩,「是隊長的屍骨化生的。」
不然,怎麼能夠在如今愈演愈烈的污染物里,依舊堅持生存呢?
夏平蕪收斂了神色,轉眸看向明姨。
提起師母,她的眼神一瞬間銳利起來,甚至用毫不掩飾的打量目光上下掃視著明姨。
明姨的笑容也淡了幾分,便聽夏平蕪緊隨其後道:「明姨看到你如今的樣子,我是很驚訝。」
前者一頓,扶著輪椅的手改為了輕撫,後者則下一刻道:「我想,師母一定也會很驚訝。
「曾經說好要一起對抗異獸的人,怎麼如今想要把所有人拉入異獸化的深淵裡。」
明姨慢慢撫摸著輪椅扶手,身姿卻徹底放鬆了下來:「我還以為要和你兜多少圈子——你像小時候一樣直接,那我就放心了。」
夏平蕪抿了抿唇,往前進了一步:「明姨,回答我。」
明姨回望向她,又露出個深不可測的笑容來:「你覺得呢?」
「喬觀呢?」夏平蕪卻猛的發問,「你利用喬朗,總不能連她的姊妹都不還給她吧?」
明姨攤了攤手:「喬觀是你放走的,也是你利用喬朗來到這裡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夏平蕪被一噎,而後又進了一步:「那紀捷呢?紀捷也是你們的人吧,她說你們能復活師母,又是什麼意思?」
明姨微頓,終於消失了那浮於表面的溫笑,只淡淡望著夏平蕪:「紀捷這麼和你說的?」
「是。」
夏平蕪盯著明姨,終於來到了後者的面前,蹲下身子,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明姨,告訴我真相吧,我的血液、究竟可以給你們帶來什麼?」
被溫暖乾燥的手覆蓋住手背,明姨似乎並不能立刻反應過來,她低了眼,望著近在咫尺的夏平蕪,一瞬間竟然有些恍神。
自從開始和平蕪合作,她已經許久沒有離自己這麼近了。
閉了閉眼,明姨壓抑著情緒,伸出手指了指頭上薄薄的土頂:「楚瑜幾乎沒花多少時間檢查,就急著要把這裡再次封印起來,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夏平蕪不知道明姨為什麼突然把話題拐到這裡來,但她還是順著答了:「冰火洞在太邊緣了,很容易被污染到,從而破壞整座山的平衡,所以……」
「別人不知道,她楚瑜不會不知道,隊長死的時候,用自己的全部異能化為了龜背竹,紮根在了此處,世世代代就替她楚瑜守在這裡。」明姨頓了頓,忽而又露出了幾分笑意來,「她就算和隊長斗得再狠,也不會懷疑隊長在臨死的時候對世人的忠心吧。」